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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夜 他不过是个流氓

不以结婚为目的恋爱都是耍流氓,蒋仁不想结婚,所以蒋仁是个流氓。

只是蒋仁也不谈恋爱,安安心心的窝在寝室里当废宅,所以蒋仁又算不得流氓。

可是恋爱这事情,又或者说感情这事情,不是自己不想要就不来,所以蒋仁被迫当了流氓。

那个让蒋仁成了流氓的女孩,在蒋仁坦白了之后说走就走,不带任何迟疑,也是,也许有人会对流氓一见钟情,但是没有理由对一个流氓托付终身。

流氓很洒脱,嘴上说着没事,背地里哭成个泪人,等醒了之后继续当他的流氓。

蒋仁,两个寝室里的弟兄之一,所有人里爱的最为轰轰烈烈,但是又最惨不忍睹的那一个。窝囊,不管什么时候提起来都无比的窝囊,但是蒋仁偏偏又特别喜欢提起这件事,每次说起必定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让人不知道他究竟是放下了过往,还是死在过去的那一潭死水中不愿意离开。

蒋仁在认识我们的第一天摆出的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这样的人人际关系其实应该是很差的,尤其是在一个人际关系无比开放的环境中。可惜,他隔壁住着的是生性活泼的周郎。蒋仁不想交朋友,可是周郎却一个都不放过,于是蒋仁融入了这个初具雏形的圈子里,不过他还是那个蒋仁,拒绝和外界过多接触的蒋仁。

但是正如周郎一样,就算再怎么选择孤独,这世界上还是有那些疯疯癫癫的存在,一不留神就打破一个人的矜持和平静。破坏总是比建设来的更容易,蒋仁苦心积虑构筑起了一面又一面墙壁来把他的心围的密不透风,然而他命中的那个灾星只是用指尖轻轻地一点,所有的建设就土崩瓦解,让那颗逃避光明的心脏暴露在阳光之下。

说来滑稽,那天蒋仁不过是在校园里随意的走走,给自己手头卡着的文章找一点思路,却被街边带着单反的采风的杨怡抓拍进了相机,而蒋仁却还是浑然不知,手背在身后,垂着头,用脚尖慢慢的碾压着落在地上的那几片萎了一半的花,等他继续朝前走的时候,杨怡已经转身带着一套图离开。

后来庆祝蒋仁脱单的那次聚餐上,杨怡说那时蒋仁一举一动中都带着一股颓废气质,在落花遍地的季节里看上去与周遭格格不入,但是细品又莫名和谐。杨怡说她很开心那个时候遇见了蒋仁,蒋仁抓住了她的眼球,之后她也用自己的努力留住了蒋仁。

杨怡说这话的时候死命的往蒋仁怀里缩,笑声像是银铃一样清脆,蒋仁伸出手抱住她,整个人就那么傻乐。

我看过那组照片,杨怡处理之后画面中的一切都是黑白,唯独剩下地上的碎花带有些许彩色。蒋仁独自一人朝前走去,零星的碎末粘在鞋底,看上去就一个空虚悲凉。看着图片,我想象了一下杨怡趴在地上超低机位拍摄蒋仁动作的画面,不由得感慨起蒋仁的木讷。

周郎看过照片后有如醍醐灌顶,嘟囔着心中的嫉妒就急冲冲的跑到校园里瞎逛,穿着一身黑衣从早到晚,看到有人经过就蹲在地上划拉小石子和碎花,然而真的为他停下脚步的是两个寝室前来嘲笑他的兄弟。

说来也是周郎自不量力,毕竟蒋仁就算再怎么拒绝和世界交流也有着一米八出头的身高和还算标准的身材,那种宅居养出来的白色皮肤配上黑色的衣服反差本就强烈,略微遮住面庞的乱发和不经修剪显露出的胡茬给人的感觉除了颓废还有种男人的味道,但是周郎这种生性好动的,皮肤本来就黑,那一米七出头的身高穿上黑衣后就跟块黑炭一样,走夜路只怕都找不到人,在阳光下就更没谁会刻意关注他。

说起杨怡这姑娘,倒也是真的粗线条,那天拍过照片之后连个招呼都没打,联系方式也没留,急冲冲的就回寝室开始做后期,虽然她说那是职业精神带来的专注力,但是刘少的形容就刻薄到过分贴切——“丫就一笨比”。

这一顿笨比操作直接导致蒋仁一夜间在校内出了名,无形中也为她追求蒋仁添了无数的堵。

第二天,杨怡处理完照片后才想起来那个留下了背影的主角,手里端起咖啡举到嘴边,小小的抿了一口后,她开始眯起眼看看显示屏上那张黑白照片,又睁大眼凑近再看看,越看越是满意,然后越看蒋仁的背影越是觉得帅气,看着看着,荷尔蒙就是一阵爆发。但是杨怡放下咖啡杯揉揉太阳穴才突然想起自己还没留个联系方式,于是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突然就从成就感爆棚变成了满心颓唐,巨大的落差无视了她摄入体内的咖啡因,整个人就在椅子上昏了过去。

这姑娘就是个笨比,或者说对蒋仁实在太不了解,但也是个彻头彻尾的行动派。梦醒之后为了找蒋仁不带犹豫的就杀向了抓拍蒋仁的地方,只是那天已经开始下雨,别说蒋仁,除了水洼中的自己,她连一个人都没看到,于是她垂头丧气的回寝室,踩过一个又一个水洼,在寝室的地砖上留下一串黑脚印后,整个人又瘫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她室友从床上探出头,问她出了什么事,于是她就把那张照片拿给人看。舍友一阵惊呼,拍腿叫绝,清亮的脆响后杨怡龇牙咧嘴,整个人回过了神。不过一扭头,看到的却是室友的星星眼。

“这谁啊?赶紧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杨怡听了这话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了句:“先把人找到再说!”然后丢下有些错愕的室友,踢拉着拖鞋跑向卫生间冲脚。

事实证明,杨怡室友的脑袋比她好用得多,等杨怡关了水走出卫生间,她室友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杨怡出来时她已经躺在上铺,头悬空在外,一头黑发垂落而下,她冲着杨怡挥了挥手机,杨怡接过去一看,那一组震撼眼球的图片里两张辨识度略高的已经被挂在了学校的鸡毛蒜皮墙上。

反馈来的比预想中快得多,但是很不巧,我们寝室哥几个儿并不用鸡毛蒜皮墙,当杨怡和她的室友在清一色的赞叹中寻找着有用的反馈时,我们正蹲在表白墙下吃瓜,评论着上墙的人那曲折复杂让人肝肠寸断的情感故事。

其实蒋仁平常不出去走动也是主要原因之一,认识他的人不多,就算是一个班的女孩怕是都不太注意他这颗不起眼的小石头。但是蒋仁毕竟不是那种待在寝室完全不出门的人,于是在没几天之后,杨怡风风火火的推开了我们教室的后门,我们回头,看到她用一种侵略如火的目光扫视了整个后排,正当她的视线扫视我们第二遍,从中寻找蒋仁的时候,刚上完厕所的蒋仁在杨怡背后停住了脚步,用他不冷不热的声音说了句:“麻烦让一下。”

杨怡猛地一转身,双臂缩到胸前,大眼睛在眼眶里转着转着,打量着蒋仁,闪烁着不敢确定的光芒。蒋仁没搭理她,看她让开路就径直朝着前面走去,要回自己座位。不过大概是蒋仁的背影唤醒了杨怡的记忆,让她有了确认的勇气。

于是杨怡伸出手抓住了蒋仁的手,蒋仁轻轻一闭眼,身体丝毫不动单单只转过头去看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孩。

我们不敢做声,各自安静的看戏,讲台上正在看报纸的讲师皱了皱眉头,但是也没出声。

蒋仁皱起了眉头,我们屏住了呼吸,杨怡闪烁着大大的眼睛,眨了眨之后继续盯着蒋仁。

蒋仁终究是转过了身子,但是眉头拧巴的更紧,那种不耐烦的情绪几乎溢出了脸颊,阴沉如水。在我们以为蒋仁就要爆发的那一刻,杨怡突然如受惊的小鹿一样放开了手,她红着脸低下了头,于是蒋仁不再搭理她,甩甩手回了座位,而杨怡小声嘟囔着朝着后门走去。

事后,杨怡告诉我们她那天在蒋仁脸上看到的不是不耐烦的情绪,她只觉得蒋仁拧巴起来的眉头看上去格外的忧郁,觉得他就像是撕开了那张照片出来后,走到她的身旁。听了这话,我们只能感慨这姑娘的单细胞。

没有人听清楚杨怡嘟囔的那几句是什么,但是接下来的一节课里我的视线都集中在蒋仁身上,谁都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个女孩突然找上门来,做出这种亲昵的举动。然而老管自己都没搞明白,就更没有了回答我们疑惑的可能。

快下课的时候,坐在后门边的周郎无意间朝门外看了一眼,随即就缩回来,赶忙用胳膊肘戳了我一下,等我回过头去看他,他说:“哥,那妞儿还没走呢。”

这句话突然就激发了我的想象力,在走廊上孤单一人背靠教室墙壁等了蒋仁一节课的女孩,再加上找到教室里却被蒋仁的爱搭不理赶出教室的情节,一个被负心汉抛弃的女孩形象就这么跃然脑中。情节不算细致,故事没有新意,但是想来也足够有趣。不过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小声BB了蒋仁两句,毕竟他的生活是最无趣的那一个。

下课后我跟周郎磨磨唧唧的假意收拾东西,直到蒋仁先出了门我跟周郎才把桌子上最后的两张纸塞进包里然后缀在蒋仁后面。

我俩跨出后门的的时候,蒋仁刚好走到杨怡旁边,他也不打招呼,甚至不侧过头看一眼,就按着原来的步调继续向前。我跟周郎暗叫他憨批,就算真的不认识那有妹子倒贴态度起码也要好一点吧,这妥妥的直男行径是想干嘛?我立刻就有了冲上去抽他一嘴巴的冲动。

但是很快我就傻了眼,杨怡也没喊住蒋仁,而是等他走过身边的时候跟了上去,跟蒋仁并肩走着,但是她显然没把握好距离,因为我看到蒋仁的身子在无声中向外挪了两步。但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杨怡也立刻挪了两步,和蒋仁保持着那种看上去十分亲昵的距离。

那时候的蒋仁不只是个暴脾气,还是个拒绝和外界交流的暴脾气,哪儿见过杨怡这种死缠烂打的牛皮糖,就更不用说应该怎样处理。他也懒得想办法,直接选择利用身高优势,迈开大步向前走,虽然那速度称不上跑,但是杨怡再怎么努力的迈动小短腿也追不上,于是我和周郎在后面看着蒋仁一路绝尘而去,只留下杨怡弯下腰,喘不上气的身影在去往食堂的人流中模糊。

周郎目睹了蒋仁这一套操作,差点当即跪下呼一声大哥,他转过头对我说,这才是真的凭实力单身,然而只换来我一个白眼。

蒋仁甩开了杨怡也没停下,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于是当他用那种明显不对劲的步幅经过比他先出教室的刘少身边时,刘少很敏锐的嗅探到一丝有趣的味道。他也没叫住蒋仁,只是自己停下脚步,回头扫视了几眼后,看到了我跟周郎脸上的三分玩味,七分惊叹。

刘少逆着人潮走过来,跟我们在中间相遇,他打量了我一眼,然后扭过头冲着周郎面带好奇的说:“赶紧的,老蒋干嘛了。”周郎没说话,扭过头看着我,眨巴眨巴眼睛,我强忍笑意摇了摇头。

于是刘少轻轻夯了我一拳,打了我一个趔趄:“赶紧的,中午给你俩加鸡腿。”

我站稳步子,合计一下,感觉起码能再搞一杯甜米露出来,于是我不急着说,先动手掸平了衣服上的皱纹。但是一回头,周郎已经看着我已经有点跳脚,我怕他沉不住气道出一切,于是冲着了刘少笑了笑,说:“走,食堂。”

我跟周郎叼着鸡腿一五一十的说完了缀在后面看到的一切,周郎倒是很有说书的天赋,让我来就三两句话的事情硬是让他说了十分钟,说到精彩处,刘少还拍起了自己的大腿,指着我鼻子骂我不带上他。

我细嚼慢咽完嘴里最后一块鸡肉,放下筷子很正经的问刘少:“说说吧,怎么看?”

刘少看我没开玩笑的样子,也严肃了起来,我看他正襟危坐的样子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言,于是屏住呼吸洗耳恭听,结果在食堂嘈杂的环境里,他来了句:“我看不出来”然后笑弯了腰。

我抄起筷子冲着他的头就是一敲,然后骂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过吃完饭我们对这件事情也就不再特别的上心,毕竟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蒋仁根本没正经看杨怡,想必也维系不了太久。

只是我们没想到,后来来班上的并不只是杨怡一个姑娘。

忘了是从哪一天开始,班级里的逐渐产生了奇怪的变化。

平常蒋仁跟我们一起坐在后排,我们几个偶尔轮换,但是蒋仁就坐在最后排靠窗的位置,雷打不动。他乱发遮掩面颊,一身黑衣让他时刻散发生人勿近的气息,于是也没什么女生愿意坐他旁边,甚至是他前面。

然而那天早上我们踩着上课铃的尾声走进教室的时候,却发现蒋仁旁边的座位上赫然坐着班上一个女生。

蒋仁进退两难,于是坐在了最后一排靠门的位置。

周郎毫不犹豫,一挪屁股,坐在了蒋仁旁边。

我进退两难,我的位置被周郎占了,于是一侧身子,坐在了刘少的位置上。

刘少打了个哈哈,在讲师要杀人的目光中一溜烟坐在了那个靠窗的位置。

于是刘少坐下时看到的是姑娘满眼的幽怨神情。

刘少如坠冰窖,看了一节课的窗外后赶忙起身,想要从座位上滑走,然而却被身边的姑娘拉住。

我们一群人伸长脖子看他如同机器一样转过身子,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但是还没等刘少开口,那女孩先把手机递了过来,上面正是蒋仁那张黑白色的背影。

刘少眯起眼睛辨认了下,然后抬起头看了看蒋仁。蒋仁假装没看到他,低头搓手机。

于是刘少从姑娘那里要来了照片,发到了我们的小群里。

蒋仁的手机一阵震动,我转过头去看他,看到的是一张如同死灰的脸。

本来我还带有一丝疑惑,一丝不敢确定,但是当和照片中如出一辙的线条出现在蒋仁脸上的时候,这一切板上钉钉。

吃完午饭回寝室,我们几个跑到隔壁寝室看热闹,推开门,只见刘少站在上床的梯子上,整个人扭头看向蒋仁的床边。我过去一把把他拉下来,然后站上了他的位置。

蒋仁就像一条晒干的咸鱼一样,直直的在床上挺尸,如果硬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脸上的眼泪还没停下。

我跳下梯子,向刘少递出一个询问的眼神,刘少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出去再说,于是一群人又挪到了我们的寝室,小小的寝室瞬间变得无比拥挤。

门一关上,刘少开门见山:“人萎了,别问为什么,问就是我也不知道。”

寝室里一片死寂,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问就是个人私事,谁都不知道,于是说完一句话,各自该干嘛干嘛,只有周郎不甘心的掏出手机,又看了两眼那张惊艳的照片。

然而到了晚上,蒋仁不打自招,主动拉着我们去喝酒。

酒局上,我们谁也不说话,甚至也不喝酒,就看着蒋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灌下去一杯又一杯,然后磕着面前的瓜子和花生米。

蒋仁不想结婚,甚至不想谈恋爱,他说这也没什么理由,只是单纯的不想,至少现在不想。

听了他这话,我很高兴,隔空举杯,说:“喝!”

然后他说:“我懒得跟人交往,耐不下那个心,本来都挺好的,现在这就全毁了。”

说完,他一口闷了下去,但是蒋仁脸上早就是通红的颜色,就算是闷下去也看不出是不是又泛起了点红晕。他一放下杯子,坐在他旁边的小肆又赶紧给他满上。

“所以说她们这样我真的受不了,就不说我愿不愿意相处,如果我都给不了一个未来,那我处着干嘛?你们说是不是?”说完这句,蒋仁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儿。

我正要应声,周郎倒是先我一步,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你逃着能有什么用,你不跟人家说明白自己的想法,难不成要弟兄几个来一个帮你挡一个?”

周郎的行动让在场的人都有些错愕,说完这话,他又坐下,把面前那一杯酒一饮而尽,这时候我才发现,他碟子里的花生米一粒都没动过。

全场寂静,虽说周郎这话说的时间不太合适,但是确实在理。就算蒋仁再不乐意,这事情之后引起的一切也始终是他要面对的,要么就改了想法,要么就一路逃亡,反正也没什么别的选择,毕竟他又不能一对一的说明自己的想法。

蒋仁歪着头,似乎是很努力地在思考着周郎拍案而起说的这点话,但是很快的,他就喝趴到了桌子底下去。

蒋仁的想法我大致理解,但是我同样处理不好这类困境,于是我成了继他之后那晚第二个喝趴的人。

生活从突变到转变需要一段时间,没想出办法之前只能一直拖着,不过刘少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找到了那张图片的出处。不过知道了来源之后只是让蒋仁更加叫苦不迭,虽然他一直努力做一个离群的人,但是他不傻,他知道这样的信息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境遇。

在蒋仁出门拿外卖被人认出来之后,他发誓自己打死也不往外多迈一步。于是从那之后,蒋仁的外卖都被我们承包,经常是一个人提着两份外卖走进寝室。

于是蒋仁的皮肤变得更白了。

的确,蒋仁路上经常被人认出来,他的座位旁也不再像是之前那么空旷,反而是变得喧闹起来。

我们把这种变化当乐子看,大家跟蒋仁的关系其实都不错,没人愿意看着他就这么避世一辈子,如果这能让他改变想法那自然就再好不过。更何况我们也是真的爱莫能助,虽然刘少多金算是魅力点,但光看上去,我们哥儿几个谁跟他都不是同一起跑线。

所以蒋仁能做的就是冷处理,反正这种如同天外来物一样的感情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种冲动,是杨怡放出来的那张照片引发的波澜,只要他不给机会,这种冲动过去之后也就该恢复平静,之后他爱干嘛干嘛,还是可以做那个他想要做的蒋仁。

确实,一段时间过去以后已经没什么人会那么狂热的追着蒋仁了,偶尔来找他的也是想请他当模特的摄影组,不过都被蒋仁一一婉拒。这让我们以为这场风波已经过去,但是在一个平静的午后,杨怡突然造访,直接打碎我们所有人的美好幻想。我本以为冲进别人教室已经是这姑娘疯癫的极限,却没想到这粗线条的姑娘确实能够做出更越线的事情。

本来夏天已经过去,可没想到突然杀了个回马枪,来了个最后的返场促销,把一切热量都投注在那几天里。寝室里开着空调也嫌热,于是一群大老爷们儿商量好之后就光起了膀子。虽说师范类院校女多男少,寝室分配按楼不按区。但是我们园区三栋楼,只有一栋是女生在住,平时大家都很注意,不管是洗个澡还是在寝室休息,都关好门窗拉好帘子,于是也没听出过什么事,于是大家都心安理得。

那天中午,有人敲响了我们寝室的门,周郎以为是隔壁来了人,也没想,就给开了门,他眯着眼睛一看,突然就跳了脚,砰的一声把门拍上,把我们几个在床上休息的给震了起来。

我从上铺探出头去,正要骂他,却看到他手忙脚乱的套上了衣服,然后伸手就要开门。

但是周郎的手还没摸到门上,门外响起了一个女声,这可把我们吓了一跳。原本的喝骂声来不及出口,变成了往身上套衣服的动作。

周郎开门的时候我刚勉强的把上衣套在身上,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大裤衩,觉得说得过去,就从床上跳了下来。我睡眼惺忪的走到门边一看,费尽力气才想起在教室里见过这个女孩。

这次见面再次刷新了我对杨怡的认知,本以为她只是不过脑子,却没想到她似乎根本就没有脑子。

我没好气的推开有些拘谨的周郎,用手扶着门框,问:“干嘛?”

“啊,我想找下蒋仁同学,有点事情要跟他谈。”杨怡眨巴着眼睛,流露出一丝恳求的光芒,但是我直接选择了无视,毕竟午休时被人冲进寝室,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嘴脸,看上去也都是无比可憎的。

于是我反手把门关上,不管门外的大呼小叫的杨怡。

周郎靠近我问:“哥,就这么把人锁在外面?”

我抬手给他一个暴栗:“我没叫阿姨都是好的。”

然而我不叫阿姨有人叫阿姨,当隔壁的刘少因为好奇开了门之后,杨怡直接被蒋仁叫来的宿管阿姨轰出了园区,这让我们一众兄弟大呼直男。

我们几个确实被杨怡这突袭寝室的一招给吓得不轻,就算我们寝室里的哥们有跟女孩子确认关系的,但是从来也没有哪个女孩子一声不响的就摸过来的,毕竟寝室也不是什么私人空间,更何况,关系都没确认呢,就走到这一步了,那要真给追到,往后的生活真的是没胆子去想。

我们合计了一下,最后还是把皮球踢给了蒋仁,给他下了死命令,要他约杨怡出去,把一切说明白。蒋仁自然是不情不愿的,不过刘少威胁他如果他不去就把他生活照放出,于是蒋仁乖乖就范。

刘少很轻易的就从宿管阿姨那里拿到了杨怡登记的信息,虽然杨怡并没有留下联系方式,但是刘少看到她专业之后一拍大腿,反应过来挂在墙上的那张照片就是杨怡拍的,于是我们拿蒋仁的账号联系了发帖的那个人,意思约出来,把一切都说清楚,收到回信后告一段落。

蒋仁出门的步伐带有一点视死如归的意味,如血的残阳,猎猎的风声,还有婆娑的树影,明明不是战场,却莫名有了些铁血气息,明明是自行车驶过车轴吱吱呀呀的声音,听到我们耳朵里却像是战马的嘶鸣。

蒋仁回头看了我们一眼,逆光看去,他脸上一片漆黑,但是总感觉这个大男孩就要哭出来一样,于是我们更起劲儿的催他上路。只是他也不动,顶着一张漆黑的脸开了口。

“别上路了,我怕回不来。”

“那怎么叫?”

“祝凯旋吧。”

没人祝他凯旋,只想踹他屁股。

最后我和刘少还是跟着他走了一趟,毕竟要是挺不住总要有人给他把骨灰带回来。周郎被小肆死死的按在了寝室,毕竟他跟去怕是会按捺不住天性,搞出点本来不需要的乱子出来。

我不清楚蒋仁做了多少层心理建设,可我知道让他这么做肯定是难为了他,于是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一把把他推开。

长椅,路灯,一个看上去无比颓废的男青年,我跟刘少隐在暗处,感觉这一幕漂亮的像是一幅画。但是我们喂了半天蚊子,始终没看到那个疯疯癫癫的出现在我们寝室门口的女孩。可正当我以为是被放了鸽子的时候,刘少捅了捅我,让我看向老关身旁的那一片黑暗。

一个黑影从那一团黑暗中走来,影影绰绰,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当她走到了那片灯光下的时候,我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靠,老刘,你女朋友化妆会化成另外一个人吗?”

刘少在黑暗中用无比冷静的语气对我说:“自信点,那就不是一个人。”

我还没明白刘少的意思,但是那个女孩已经无比自信的坐在了长椅的另一侧,这个时候,我才明白这怕是闹了个乌龙。

蒋仁一看来人不是杨怡,整个人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也不开口,也不起身逃走,就那么僵在了长椅上。也没办法,他这种人计划一被打乱就会这样,手足无措,跟个小孩子一样。

没办法,我和刘少只能从暗处现身,替蒋仁硬抗这一刀。

刘少尽力挤出了自己温和的微笑:“同学,我们约的是杨怡同学,请问你是……”

那个女孩眨了眨眼睛,然后说:“我就是啊,你们找我干嘛?”然后还拿出了手机,给我们看了记录。

于是刘少也失去了挂在脸上的笑容,和蒋仁一起陷入了僵硬。我也没办法,只能轻轻拍了拍蒋仁。

我们不开口,那个女孩却是不犹豫:“我是杨怡啊,你们到底找我什么事情啊,我挺忙的。”

刘少僵硬,蒋仁僵硬,我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然后拿出手机翻出了那一张图,递到那个自称杨怡的女孩手里。

“同学,是这样的,蒋仁之前被人拍了这张照片,我们现在想找一下这个摄影师,不知道你清楚她是谁吗?”

那个女孩歪着头看着我,手指贴在下巴上,眨巴着她炯炯有神的眼睛:“我知道啊,不过不是你想知道她联系方式吧。”

我僵硬的笑了笑,说:“嗯,但是能给我们吗,我们确实找她有事情。”

女孩也笑了笑:“那让有事的人说”,然后她笑盈盈的看向蒋仁,“你来问,我就告诉你。”

于是我和刘少齐刷刷的看向蒋仁,他阴沉着脸,叹了口气,最后终于松开拧成一团的嘴巴:“嗯,我想知道。”

少女倒是很干脆,听了蒋仁这句话低头掏出手机,刷刷的敲出了一行数字,发到了跟蒋仁的会话里。我跟刘少伸头去看的时候,少女已经起身,向我们挥了挥手:“嗯,这就是你要的东西,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可以做朋友,我走啦。”

刘少象征性的挽留,不过也只是象征性的,少女挺爽快,但显然不是现在应该关心的点。不过她走之后,就成了三个男人在长椅上并肩而坐,头顶洒落下路灯的锥光。

蒋仁没想好要不要打电话,我和刘少确是不愿意回去,于是就在长椅上耗着。

没过多久,刘少突然一拍大腿,跟我说:“老吴,我怎么感觉咱们好像被摆了一道?”我没迷糊过来,只能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听他继续往下说。

“这爱情里啊,被动就是主动,主动就是被动,节奏在你手里你就什么都不怕。本来一直是杨怡追着蒋跑,但是现在一拖,成了咱们要主动联系她,你看看,这不就是针对蒋自己一直不动吗?这是个坑,这绝对是个坑!”

我按着刘少的理论思考,发现似乎确实是这样,只是我也不敢下定论,但我还是说:“我也不信这两个姑娘都叫杨怡,太巧了,巧的不真实。”

刘少回我:“确实不真实。”

蒋仁一听我俩的揣测,本就犹豫的心变得更加动摇:“那,这电话打不打?”

听他这话,我跟刘少对了一眼,回忆起杨怡追到寝室的举动,顿时有了定论:“打,现在就打,长痛不如短痛,最好今天晚上就绝了她的心思。”

然而杨怡那天晚上根本就没接电话,更不用说来找蒋仁了,而之后的几天里,整个人就跟失踪了一样,连带着那个自称是杨怡的姑娘也找不到了人。她这一手操作让刘少暗叹高明,直呼遇上了行家里手。

不过蒋仁就是蒋仁,他的生活几乎没怎么变化,唯一一点也就是多了每天试试打个电话,然后也不再需要付出别的努力,一来一去,倒也乐得安闲。

杨怡再出现的时候,名正言顺的踏入了我们的教室,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她申请到了我们学院的旁听生名额,于是每次上课,蒋仁一进教室就会看到这个日常脱线的女孩,然后皱起眉头。只是杨怡不着急,也不在意,每次都是等着蒋仁落座之后才把书放下。

我们一群大老爷们不好跟个女孩子抢位置,于是只能看她施施然的,尽力优雅的坐在了面容僵硬的蒋仁旁边。

看着这一波操作,刘少凑过来跟我说:“瞧见没,这就叫顶级拉扯。”

我没兴趣,于是问他:“这一手你用在了哪些女孩子身上?”于是他顿时没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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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生拥有灵力的高中生玉夏,因拜师于元卓大师门下(实则替他打杂),常年混迹于各路牛鬼蛇神之间。并利用其蹩脚的法术,在异界争取到了一份报酬不菲的兼职,同时掳获了男神的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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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游记(青少年无障碍阅读)

    《西游记》是我国文学史上第一部浪漫主义长篇神魔小说,主要写孙悟空、猪八戒、沙僧三人保护唐僧西行取经的故事。师徒们行程十万八千里,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一路降妖除魔,最后终于到达西天,取得真经。作者以积极浪漫主义的创作手法,反映现实主义的思想感情,将善意的嘲笑、辛辣的讽刺和严肃的批判巧妙结合,开启了神魔长篇章回小说的新门类。书中运用奇特大胆的想象,描绘了一个色彩缤纷、神奇瑰丽的幻想世界,创造了一系列曲折纷呈、妙趣横生的神话故事,并在奇幻世界中折射出世态人情和世俗情怀,表现了鲜活的人间智慧,在奇幻中透出浓郁的生活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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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启忆非凡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觉醒了少部分人的异能,绚丽的能量碰撞,防不胜防的奇诡异术粉墨登场,而羡慕着自己好朋友已然拥有了超能力时,韩文清也渐渐发觉了自身的异常,我的梦是不是太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