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烨一脸好笑的扭过头来仔细看我,此时的我确实活脱脱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傻丫头。
“想知道啊?”
他笑眯眯地凑近我问,似乎有凉凉的气息拂过我的脸颊。
我连忙点头,“嗯嗯,快说快说!”
听我这么好奇,宇文烨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下一刻突然远离了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轻飘飘扔给我一句:“就不告诉你”,便转身头也不回就走了。
要是我的白眼能杀人的话,估计现在宇文烨早就和阎王混熟了!
自知被坑,我只得无奈长长叹气,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我拍拍衣服站了起来,伸手扶起翻倒的茶桌和板凳,又抬头白了一眼安坐在床上,闭目养神的宇文烨,气吼吼地收拾完了满屋狼籍。
临走时,我打开门,还是有点不甘心,就扭过头犹豫着再次开口:“咳咳,……真不能告诉我啊?”
我说完又耐着性子等了等,可宇文烨连眼皮也没抬。
“砰!”
我气呼呼地把门狠狠一关,“忘而负义的宇文烨!好歹我也是帮了你的,连一个噬心蛊解药的事也不跟我说!哼!再也不帮你了,再帮你我就是小狗!”
我一边低声骂着一边走,恰巧碰上了已经收拾好要去打猎的项冬,“哎?容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他看出来我此刻心情有些不畅,便好意问了我。
“嗯,没怎么,被某人给气到了而已!”我站在项冬对面,抱着胳膊气鼓鼓地说着,还不忘又白了那扇紧闭的门一眼。
项冬看我这模样,倒是不由得笑出声,连连摆手道:“嗐,我当什么事儿啊,我娘说过一日夫妻还百日恩,更何况于兄这梳头的手艺,也不是谁家夫君都能有的,别人可都羡慕不来呢!若是说了什么话气到姑娘了,怕也是无心之举。”
我摸了摸自己刚刚被揪得生疼的脑袋,说实话,要不是刚才被宇文烨气到,我还真应该对他这梳发的手艺赞不绝口呢!
现在这发型,倒是比我之前好看多了,毕竟母亲走了之后,我总是男儿装,头发要么就是随意的一盘,要么就是找支玉带绑起或者簪子一别,倒是还真没梳过这种整整齐齐的发髻,而且宇文烨还有意将我的长发盘了起来,这是要真真是坐实我俩的父妻身份啊!
我摸着自己的头发忽然有点失神,是啊,这么熟悉的感觉。模模糊糊的还记得,母亲还在世时,不也常常给我这样梳头吗?只是那个时候的我可比现在安静不少呢,母亲还常说:“等我们安儿长大嫁了人,母亲可就不能再给你梳头喽!”……
“容姑娘?容姑娘,你怎么了?是我说错话了吗?”
项冬似是见我摸着头发发呆,许久也不曾回答他,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哪句话又气到了我,他着急的询问便把我又拉了回来。
缓过神来的我,有些慌乱的放下手,感觉脸上还有点热乎乎的,“啊?没有,我只是想起自己也许久未曾梳过这样的头发了,有点反应不过来罢了。”
项冬见我没事,摸着自己的头有点不好意思,“看来容姑娘没事了,那我就先忙去了。”
“哎?你要去打猎吗?!”我盯着项冬手里握着的弓箭眼里直放光。
“对啊,容姑娘你也喜欢打猎?”
“对啊,小的时候,最喜欢跟着兄长上山逮野猪了!阿冬要出去打猎,不如也带我一个?”我闻言激动地回答,一瞬间心里的不舒服就消失了大半。
项冬见我如此有兴致,不由得抿嘴想了想,接着匆忙说了句“等一下。”,就见他绕过我跑到一个屋子里,不一会儿,一把小一点的弓就被他拿到了我面前。
“这弓是我之前自己做的,因为做的小了些,我用着不称手,就一直放着了,不过,如今看来容姑娘用应当合适!”
我把那把小弓接过,份量倒是也不轻,虽然一直被闲置但弓弦还不错。
又是一阵久违的感觉,又想起了一些和师兄他们打猎的事情,还有在山上捉弄季邕的事情……
我拿过弓去就要拉着项冬走,却听项冬在身后吆喝道:“哎?容姑娘不叫着于公子一起去吗?”
“不必叫他!”
我头也没回,朝着身后摆了摆手,“阿冬啊,快点跟上哈!”
打了一下午猎,我本来手臂上的伤口又撕裂了一点,手上的伤口更是疼得我直倒吸凉气,竟然因为一时高兴,忘了自己还有伤!唉,无奈啊!
项冬也见我伤口还没好,就让我自己一个人随意打些小兔子之类的来玩,而他则是真的打了一头野猪!
快回去的时候早已日落西山了,残余的红霞沁透了半边苍穹,我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数了数今天的战绩,项冬也趁着空挡歇一会儿。
抬起头时,余晖依旧艳红似血,几只布谷鸟在不远处的树杈上此起彼伏的叫着。
忽然,我只觉得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话:“臭丫头,若是一切都停在这一刻该多好啊!没有外人打扰,只有我们两个静静地看着这片天空。”
是方晏!怎么会是他?我大病醒来之后他从未和我说过这句话的,难道,我们之前就认识?
我扔掉手里握着的弓,痛苦地捂住心口,不对,为什么心口这么疼?为什么我最近想起了很多不记得的人和事?
我从石头上滑下,蜷缩着依靠在石头上,晃着脑袋试图让那些话从我的记忆里出去!
“容姑娘!你怎么了?!”
我感受到项冬似乎正伸出手将痛苦的我扶起来,他担忧焦急地声音一遍又一遍的传来,慢慢地我的神智逐渐清醒,这才觉出眼中却不知何时竟积上了泪花,面颊上也早已满是泪痕。
项冬见我眼神逐渐清明,干黄的脸上紧张之色也稍稍放松了些。
“容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他皱着眉不解的问。
我有些觉得难以回答,便支支吾吾地搪塞着:“额,没没,没怎么,心疼的毛病罢了,……吓到你了?”
捂着心口,我强装着轻松,方才真的不是做梦,一阵又一阵的隐痛,此时此刻做不了假。
项冬似是见我好多了,便赶忙摇头,扶我起来,便提议赶紧回家。
回到项家的时候,天也快黑了。
远远得我似乎瞧见宇文烨正在院子里披着外袍,独自一人静静地站着。
这是在等我?
下一刻,我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估计啊,他是在等着吃肉吧!
我把弓还给项冬,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准备去舀一瓢水好好洗洗脸,清醒一下。从我进门宇文烨的目光就一直在我身上,怕他发现我之前哭过,再嘲笑我,便也没抬头瞧他。
从宇文烨身边过去的时候,却听他低头轻声问了一句:“怎么才回来?”
我下意识的抬头,可想起眼圈可能还有些红,又赶忙低下了头。
就听头顶传来宇文烨一声嗤笑,“哼,饭早都做好了,就等你们了,快去吃吧!”说完,他竟还颇为“轻柔”地拍了一下我的头一下!
忽然,一阵凉凉的竹香飘过,宇文烨已走在我前头了,我扶了扶差点被他拍坏的发髻,赶紧去洗了洗,进了屋。
饭菜挺清淡的,再我本来也没什么胃口,就随便吃了几口,便搁了筷子。
山里的人吃过晚饭就会休息了,可是,我却睡不着,再加上要和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一个房间,我就更睡不着了,就独自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木椅子发呆。
夏夜山林里的风总带着些凉凉的湿意,纵然是炎热的夏天,吹久了我也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我揉了揉鼻子,却突然闻见一阵熟悉的竹香,我下意识的想起身,却被一只大手按在了椅子上,接着一件带着丝丝温度的袍子被某人相当粗暴的扣在了我头上!
我忽然有点犹豫地把袍子从头上扯下来,偷偷地打量着此时已经坐到了我身边的宇文烨,这个男人不对劲啊!尤其是刚才,莫不是也会关心人了?
“咳咳,谢…谢谢啊。”
闻言,宇文烨竟然笑了,但是他没有说话,只是瞥了我一眼,抬头看起了天。
“你……怎么还不睡啊?”
我一边把袍子披在自己身上,一边试探着问出口。
“和你一样,有心事,睡不着。”
宇文烨依旧看着满天繁星,平静的回答我,眼神中却多了些我从未见过的迷茫,要知道,他以往一直都是杀伐果断的样子呢。
我正在犹豫该怎么开口,这次竟第一次被他抢了先!
“你哭过?不会是因为我不告诉你,才哭的吧?”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已经看向了我,我还是第一次在那双无波无澜的眸子中看出了几丝波动。
我不敢想宇文烨这样的变化是因为什么,可能,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吧。
我抱着胳膊,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扭头不再看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哼!不说就算了,我也不是个小气的!”
“是千竹散罢了,噬心蛊又岂是常人可解的。”
宇文烨的声音在身后轻轻响起,竟听不出解不了蛊毒的失落。
我闻言回头,“什么?千竹散!那也是失传了百年的呀!”
宇文烨已经不再看我了,听我说完竟然苦笑着轻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