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平十一年春。万物繁荣,剩丝丝缕缕飘烟雨,落不尽离人愁。
朱颜的桌上,摆着没有燃完的蜡烛,蜡烛随风缥缈,流下一滴滴白泪。
伏与桌前的朱颜,手中拿着笔,一面激烈的挥斥方遒,丝毫不受高强度的工作量影响,也不顾外面适时的春雨润物。
雨水从屋檐落下,轻轻的滴在地上。
“朱颜大姐!”一声清脆的男声传入漆雕家。
“绛啊,什么事?”朱颜笑着回应着。
“我们没事。”绛说道,他都懂,什么事朱颜自己做主,自己和赤珠都有好多空闲时间。
看出绛在深思,朱颜停下笔:“你在介意什么吗?”
“你一个人——做这些,我希望有个人来帮你分担。”绛说道。
朱颜道:“你想吗?”
“我可以吗?”绛瞪大了双眼。
“你在害怕?我的桌上文件又不是私密。”朱颜看着他。
“我没害怕。”绛镇定自若。他走近桌边,随手拿着一份资料。
绛不害怕,只是每次靠近朱颜,都感觉到压抑。
“绛!你还在里面吗?怎么这么久?”门外传来灿的声音。
灿一身白衣,撑着一把伞,伞下安安静静,跟平时的他不太一样。
但灿也是等得久了,便朝里面大喊。
绛没有看进去,便和朱颜告辞,转身出了门。
“我都听到了,你啊,太拘谨了,朱颜叫你看,你就看啊。”灿一手撑着伞,一手比划着。
“我——看不进去。”绛回答。
雨滴滴答答落在伞上,如女人之手轻抚伞纹。
两人沉默了一会。灿说话了:“那些对于我们而言,就是机密。朱颜没当你外人。”
雨碰竹之骨架滚落至地上,两人走在这积满雨水的地上,不免留下泥泞的足迹。
灿说道:“罢了,以后有机会再看看漆雕家的文件。”
绛问道:“为什么?”
“这是我的机密。”灿笑着说,雨下的慢慢小了起来,灿伸出手,雨落在他掌心,“因为我们会遇到一个重要的人。”
绛似乎没有听到,也或许他听到了,但他没有问出来。
灵鞠山。“玉,你去哪?”一个女子头发似刚睡醒般凌乱,头发上戴着一个粉花头簪,小露半肩,一双好看腿摇曳走来,拖着一个长长的粉色裙摆。
被叫玉的男子背着行囊,背对女子说道:“我去一个地方。”
“别去,行吗?”女子微微皱眉道。
“不行。”男子做了决定,便一去千里,迢迢不觉辛苦。
“我是怕你累着。”女子又道。
“不会。”
男子冷言冷语,女子见状连忙说道:“这么多年了,我帮了你多少?却换得你这样对我?”
女子用手抚上衣物,又道:“你这么多年的成就,难道没有我和我后族的庇佑,你就得的到吗?”
“白鹭。我一直把你当师姐——”男子手攥紧了行囊带子,“歇斯底里不像你啊。”
女子觉得自己失态了,只因是对男子又爱又恨。
男子一心离开,自己不能阻止,这就没办法了。
“行啊。”女子摘下头簪,道,“这东西你收着吧。”
“对不起。”男子道。
“你把我逼到如此,又来安慰我干什么?”女子道,“此去千里,我随头簪助你。”
“白鹭——你还是我最好的师姐。”
“去吧,别丢灵鞠山的脸。”
“好。”
男子转身,像平常离开的那样,离开了这座石庙。
一个老人出来说道:“追求道之人,必须苦其心志——”
“什么道不道。”女子看着那远去的背影,看着那身影慢慢地如一抹蓝色消失在石梯下,“你们男人,都把道看得比爱重要!”
“无趣,真无趣。”女子摆摆手,正转身回去时,一群石庙弟子出来了。
弟子们手里拿着棍棒,道:“师哥呢?”
他们一齐同声问着女子,女子不免好笑:“怎么了?难道他走没有告诉你们?”
“走,讨伐他!不能让他走了!”
女子心想我还不想让他走呢。
弟子们说着要追上去,女子一手一挡,道:“我看着他走的,没有阻止。我也算同犯吧?要打,从我身体上踏过去。”
“师姐——你为了叛徒跟我们反目?”
“我爹说,男人追求道,就是没有错。”女子道,“反而我钦佩,你们一群小子我不知道吗?谁有那魄力?你,你,还是你吗?”
被怼的无话可说的弟子们一个个扔了武器坐了下来。
弟子们开始哭了:“师哥在时,我们再累也不喊苦。再累也欢喜。”
“我们舍不得啊!”
“六年了!”
一片人哭得稀里哗啦。
女子道:“你们也算来送了别吧。”
“师哥!再见!”弟子们异口同声的叫出这两句话。
可惜男子并没有听到。
天灰蒙蒙的,似拉下一片不光明的帘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