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鸿宇一个箭步跑到药房门口,捡起那个死耗子尾巴,推开药房门就扔了进去。
“啊——”
药房里忽然传来了刺破耳膜的尖叫,南宫鸿宇微微一愣,定眼看去。
南宫晴雪呆呆地看着身前的药罐,药罐里汤汤水水不少,上面漂浮着死耗子尾巴。
南宫鸿宇微微一愣,他就随便一扔,怎么那么准。
南宫晴雪愤怒地转过身,瞪着南宫鸿宇,她喘着粗气,两只粉拳握的紧紧的。
南宫鸿宇转身便跑,下一刻一只拳头就落在了他的下巴上。
“南宫鸿宇!我和你没完!”
那粉嫩的拳头就和雨点一样落在了南宫鸿宇的身上,南宫鸿宇绕着院子落荒而逃,南宫晴雪脚尖连点,紧紧跟在南宫鸿宇身后,一拳又一拳,揍得南宫鸿宇嗷嗷直叫。
“杀人了,杀人了……快来人啊……”
“……救命啊……救命啊……雨柔……救命啊……”
“你喊吧!你扯着嗓子喊吧,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南宫晴雪,你……你别太过分!你这么暴力,你也算个女人?”
“你这么窝囊,你也算个男人?”
“我是不是男人,你又没验过。”
“老娘是不是女人,你也没验过。”
“我验……”
“验你娘!”
南宫晴雪的拳头狠狠落在南宫鸿宇的下巴上,南宫鸿宇一个趔趄,勉强稳住身形继续转着弯儿地逃命。
“南宫晴雪,你给小爷等着……”
这时,大门外忽然走进四个人来。
三男一女,为首一名男子须发如戟,不怒自威,身旁的一名女子容貌上佳,穿着华丽,腰配长剑,柳眉高挑,好像两道利剑斜插,神色坚毅,英气十足。另外两位男子,一个身子有些佝偻,满脸络腮胡子,另一个书生意气,手中握着一把长扇。
一进门,几人便看到了院子里上蹿下跳的两个人影。
“杀人啦……”
南宫鸿宇还杀猪一样叫着,南宫晴雪却神情呆滞地停了下来,她臻首低垂,不安地抬头看着那个女子,道:“娘……”
话音未落,那女子忽然冷哼一声,道:“光天化日,与男子这般嬉戏打闹,女孩子家的,成何体统。”
南宫晴雪身躯微微一颤,眼眶微红。
南宫鸿宇也停了下来,看到那四人也是微微一愣。
为首的是族长南宫震天,络腮胡子的是四长老南宫豪,也就是南宫晴雪的父亲,那女子是铁家族长铁翠兰,也就是南宫晴雪的母亲,一旁拿扇子的是铁翠兰的弟弟铁枫琅。
南宫震天咳嗽一声,出声道:“弟妹,小辈之间嬉戏打闹而已,不要小题大做。走吧,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铁翠兰点了点头,四人向着议事厅走去,路过之时,铁翠兰连看都未看南宫晴雪一眼,四长老对自己的乖女儿好像说了什么,还瞪了南宫鸿宇一眼,铁枫琅和善地揉了揉南宫晴雪的头发。
场面变得很是安静,南宫鸿宇偷偷向南宫晴雪看去,她臻首低垂,眼眶微红。
晴雪性格清冷,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不像其他人一样很容易就会表露出自己的情绪,她这般伤心的模样,就连南宫鸿宇也没见过几次。
南宫晴雪回过神来,不再理会南宫鸿宇,安静地拿了扫帚,将门口那些不忍直视地恶心东西清理干净,又倒掉了那一罐子药。然后重新清点药材,捣药,磨粉……
南宫鸿宇站在院子里,就好像不存在一般。
中午的时候,沈碧茹查看了南宫晴雪的药罐,然后狠狠批评了她。
沈碧茹是个非常和善的人,对任何人都很温柔,就好像南宫家的血亲一样,但唯独在医药这方面一丝不苟,异常严厉。甚至为此严厉斥责下人,还和南宫雄吵过几次。
南宫晴雪也不解释,挨完批评,继续捣鼓那些药材。
南宫鸿宇想要报复南宫晴雪,就结果来看,目标已经圆满的完成了。但他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不如说反而很不舒服。
武关镇位居大龙王朝北方,算是稍稍偏远一些的地方。大龙王朝版图辽阔,武林从当初的中原等范围,扩张到了整个大龙王朝的版图。大龙王朝好武也好文,武林高手,文人骚客齐聚一堂,江湖朝堂之争,极为激烈。文人比试诗词歌赋,武者切磋拳脚刀剑的现象就是在街头也屡见不鲜。
武林之争除了个人的名利之争就是帮派之争,而在武关镇附近十三镇内,共有十八家门派,这些门派在江湖只能算作三流,江湖地位并不高,于是这十八家联合起来,结成了一个同盟,叫做云海十八家。
南宫家,铁家,蒲家都是云海十八家的一员。
铁翠兰是云海十八家名声显赫的传奇人物。铁翠兰本是铁家族长之女,行走江湖之时与南宫家四长老南宫豪暗生情愫。后来两家成就了秦晋之好,铁翠兰嫁入南宫家,为南宫豪生下了南宫晴雪。
人分好坏,教分正邪,江湖名门正派数不胜数,邪教也多如牛毛,其中以三教最为出名。
夜雨邪月生圣莲,蓑衣曦月无生奴。
这是江湖上广为流传的关于三大邪教的一句话,夜雨邪月圣莲指的三大邪教,夜雨教,邪月教,圣莲教。蓑衣曦月和奴指的是三大邪教的教主,蓑衣客,曦月,圣莲奴。
三大邪教,夜雨实力最强,最为神秘,圣莲人数最多,实力最广,邪月教就像是一股流水,到处流窜,但多年来却从未有人能够准确把握他们的行踪。
南宫晴雪三岁时,铁家在一日之间,族长和三位长老全部惨死,家族内更是留下了用鲜血画成的莲花图案。杀人留名,不做无头鬼,这是圣莲教的做派。
铁家遭受灭顶之灾,年轻一辈不成气候,竟然为了钱财分均等问题四分五裂,甚至要求外援加入此事。铁翠兰离开南宫家,再入铁家,和弟弟铁枫琅,用铁血手段,将铁家镇压下来。
云海十八家比武之时,铁翠兰一人连战十八家二十三位长老,连战连捷,保证了铁家在云海十八家的地位,之后又用联姻等手段招了些闲散的江湖人士入赘铁家。加上南宫家的全力相助,铁家的地位比起当初丝毫不差,甚至隐隐还要强上几分。武关镇周边,不论谁人提起铁翠兰,都会毫不犹豫地竖起大拇指。
但也因此,南宫晴雪从小就很少与铁翠兰相见,铁翠兰对南宫晴雪和南宫豪心有亏欠,告诉南宫豪可以纳妾,但南宫豪果断拒绝。
南宫鸿宇时常怀疑,择一而终是不是南宫家的血脉。
中午是家宴会,南宫家的人基本都会到场。除了去了中原的三长老,还有随他而去的大公子南宫勇以外,全员都到齐了。
一顿饭菜,南宫晴雪吃的失魂落魄,直往铁翠兰那里看。
南宫雨柔就像护犊子的老母鸡,举起公筷,刷刷刷地就把南宫鸿宇的碗填满了。
午宴过后,大人们都散去,客厅里只留下了南宫家祖奶奶赵芳懿,四长老南宫豪,二长老南宫雄,沈碧茹和南宫晴雪。南宫雨柔和南宫鸿宇陪在祖奶奶赵芳懿旁边,听他们说话。
公事说完了,说的自然是私事。也就拉拉家常,免的大家生疏了。
南宫豪不仅长得粗旷,而且不善言语,只知道坐在铁翠兰身边陪笑,但眼里那浓浓的欣喜却仍谁也能瞧得出来。
这时,南宫晴雪忽然端着盘子走上来了,是一盘子点心。先是祖奶奶,然后依次遵照长辈顺序摆在了桌上。
南宫鸿宇微微一愣,这姑娘饭菜没多吃,盯着铁翠兰看了半天就匆匆离开了,原来是准备点心去了。
赵芳懿伸手就拿了两个递给了南宫雨柔和南宫鸿宇。
南宫鸿宇看着手里的点心,心道:“真是托了祖奶奶的福,不然,我怕是这辈子都吃不到南宫晴雪做的点心。我根本连她会做点心都不知道啊。”
南宫鸿宇咬了一口,慢慢瞪大了眼睛。
这丫头的手艺,怕是连街上那些以卖点心为生的小贩都要新生敬佩了。
“有时间在这些东西上浪费,不如去练练武功,钻研钻研医术。不是和同辈嬉戏打闹,就是研究厨艺,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铁翠兰黛眉紧蹙,出声训斥,南宫晴雪微微一怔,低下头来,“知道了,娘亲。”
南宫晴雪双目通红,低眉顺目的模样,看得南宫鸿宇气不打一处来。
这女人,除了能对他横眉冷目,对其他人就连句硬气话都不敢说吗?
铁翠兰还在斥责,南宫晴雪垂首听着。
沈碧茹缓缓蹙眉,南宫鸿宇心里的火却越来越大。
他娘的。
今天真是不顺。
什么都不顺。
是不是没看黄历,怎么糟心的事儿这么多。
“......好了,你去练武吧。”
南宫晴雪低声答应了一句,转身便要离开。
南宫鸿宇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南宫鸿宇对着铁翠兰道:“四婶,我是晚辈,我知道我说这话有些不合适,如果冒犯了,鸿宇向您赔罪。”
沈碧茹温怒道:“鸿宇,坐下。”
铁翠兰抬起手,道:“二嫂,你让他说,我也想和鸿宇说说话。”
沈碧茹看向南宫雄,南宫雄摇了摇头。
南宫鸿宇道:“四婶,您为铁家忙里忙外,日夜操劳,难得来一次,我们都稀罕得紧。晴雪是您的亲生女儿,一进门您就不问缘由地训斥她,她没怎么吃饭,匆匆去了厨房,给您辛苦做了点心。您尝都没尝就训斥她,纵然是母子,未免也有些冰冷了吧。”
反正都张口了,挨揍什么的怕是没跑了,干脆不吐不快!
“四婶,晴雪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很清楚。您说她浪费时间,那整个南宫家年轻一辈,不,整个武关镇年轻一辈基本每天都在浪费时间了。晴雪跟着我娘学习医术,她的医术到了什么程度,您知道吗?您说她不好好练武,那您随便找两个年轻,不,干脆您自己去试试她的轻功好了。我敢说,她的轻功,就是您,也未必能够比得过。”
铁翠兰和铁枫琅人皆是一愣,轻功?南宫晴雪的轻功?
“南宫鸿宇!你说完了吗?”
出声的是南宫晴雪,南宫鸿宇转身一看,身躯一僵,南宫晴雪正泪目盈盈地看着他。
南宫晴雪哭了?从小到大,她从来没见她哭过,一次都没有。
“啪!”
白皙的手掌狠狠地落在了南宫鸿宇的脸色,鲜红的手印带着火辣辣的疼痛留在了脸上。
“不许你说我娘!”
南宫鸿宇微微一怔。
他娘的,我还里外不是人了。
“鸿宇,出去扎三个时辰的马步。”
南宫雄忽然出声。
南宫鸿宇是真的委屈了,合着自己就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呗。
“我真不明什么叫血浓于水,为什么有些东西,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他人却可以轻易得到,而且不懂珍惜。”南宫鸿宇握紧拳头,手臂微微颤抖,他低垂着头,咬紧牙关,急步走出屋外,伸直双臂,扎紧马步,不再说一个字。
南宫泽和南宫信在一旁偷偷嘲讽,他看都不看。
客厅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随着祖奶奶的离开,铁翠兰去了南宫豪那里,离开的时候还看了南宫鸿宇一眼。
南宫雨柔,陪了南宫鸿宇一会儿,便被叫去了练武场。
沈碧茹回到房间,翻出一块玉佩,
玉佩雕琢精美呈“鸿宇”二字,看那铁画银钩便知雕琢之人,必然非龙即凤。
沈碧茹一阵失神。
她不能生育,南宫鸿宇,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他是南宫雄和她捡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