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呐，去问问，人到了吗？”忠顺王问道。
“回王爷的话，都到了，早派了人正往这边领呢。”旁边一个清秀的小太监笑着回话。
麻历烈含笑点头，这个小太监不错，不到在床帏上颇为合用，而且办差也挺得力，不枉自己的宠幸。
......
此时，忠顺王府的夹道里，几个黑袍人在两个甲士的带领下，正在走向后花园的某处。
幽长的夹道在有些凌乱的脚步声下，显得很是寂寥。不宽的夹道已有了些青苔，秋日显得灰白色的枯败。
转过了一个又一个的转角，没有到达目的地，几个人却不免有些紧张。
“几位客人不必担心，你们身份敏感，我们不得不小心点，免得被锦衣军察觉。”带头的甲士发现了这几个人的异常，遂解释道。
“呵呵呵......无妨，我们两家合作，自然是信得过的伙伴。”前面的那个黑袍人阴沉的声音叫人听了不舒服。
甲士知道他们的德行，反正这是自家的老巢，也不畏惧。但是偏了一下头，就又发现不对劲。
“不用记住路线，这是专门处理特殊事情用的，记了也没用。”
黑袍人顿时有些尴尬，自己按照江湖上的套路记路线，却没有考虑到人家要做见不得光的事，自然是做好了准备的。
很快，几个人转过一个弯，就来到了一座石门前，一丈高的大门前有数名甲士高度戒备。
黑袍人看出了他们都是血杀之气十足的精悍之士，他们也相信，两侧的墙体一定暗藏机关重重。
甲士们上前核对口令信息，不一会儿，一个老太监就出了石门，与带头的甲士相互看了一眼，同时点了一下头。
“主子欢迎各位光临，故特命我在此专候，随我来吧。”
被搜了一下，黑袍人轻轻抱了一下拳，“厚颜叨扰。有劳了。”
于是黑袍人跟着太监一路七弯八拐的又去了某地。一路上都是草木茂密，但是黑袍人已经发现了许多暗处的密探。
果然不可能这么放心！不过这个也是人之常情，换做自己也是一样的做法，甚至防备更甚。
到了尽头，是一座简单普通的硬山檐青瓦房子，小院子里盔明甲亮的甲士林立，握着刀，怒目而视。
黑袍人干笑了几声，朗声道:“哈哈！王爷请客，自然是有一番做派，我等草野蚁鼠之人受宠若惊啊！”
说完，转头对身后的跟随喝斥:“没出息的东西！王爷盛情，迎者甚众，这点福气都受不起！”
那个领路的太监对此视若无睹，延手向屋内，“客人请。”
黑袍人点头，抬脚跨步向前走进屋内。
屋里，光线晦暗，散发着一股子霉味和陈腐的气息。两侧同样的甲士林立，气势逼人。
正中有一个三尺高台，台上一桌一椅，一个脸色白得有些叫人心慌的年青人坐在那里，一身亮黄色的衣袍十分惹眼，双眼定定地看着。
“乡野蝼蚁之人，拜见忠顺王爷。”黑袍人看了看甲士们沉声道，“王爷是这么畏惧我等性命如草芥之人，还是太介意金銮殿上的皇帝老儿？”
忠顺王捏着核桃青筋渐起，随即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旁边的太监立马示意甲士退下。
待甲士们退出了屋内，此时只剩下几个老太监和黑袍人、忠顺王麻历烈了。
“不愧是煞名威震江湖的右护法，白莲教还真是人才济济啊。”麻历烈随手指了指下面的一张椅子。
黑袍人闻声褪下袍子，一个满脸伤痕的虬髯中年人立刻就出现在了麻历烈面前。
他也不客气，一屁股坐椅子上:“王爷有事就说吧，你我合作，各取所需。至于招揽我教中精英，还是免了吧。”
麻历烈颇为玩味地笑道:“喔？这是为何？”
“为何？草芥之人缘何造反？还不是你们这等贪官污吏？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呵呵...莫要生气，我们合作愉快。”麻历烈并不以为然，高官厚禄，自然能让他们忘了所谓仇恨。人性就是如此，不过不能告诉这个人。
“王爷请我们来，有什么事合作，就请说吧。”右护法哪里不晓得人心善变，所以他也避而不谈。
麻历烈也懒得费口舌了，直言不讳道:“我要和你们有关联的官绅名单，你们开个价吧。”
“嗯？”
右护法顿时睁大了眼睛看着麻历烈，正色道:“王爷平日爱开玩笑？这个可不是咱们合作的范围吧？”
麻历烈微微一笑，摇头道:“本王一向不知道开玩笑是怎么回事。也没说是合作，就是交易嘛。”
右护法脸上顿时阴晴不定，看着麻历烈，后者却坐在椅子上把玩着什么，一点都不在意。
“不知王爷的价码是什么，这事涉我教在江湖上的声誉，我只能说是我同意了，没说教主一定同意。”
“那没意思。”
麻历照知道这个事情太大，许多官吏都利用白莲教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牟利，把柄自然落在了人家的手里，但是正是由于这些官员也能提供很多好处，自己的价码就显得不够了。
“本王要你们南下袭扰江淮，逼迫扬州府。”
右护法看着麻历烈，忽然干笑了起来:“呵呵...这才是王爷的目的吧？趁机掌控江淮盐利，好胃口啊！”
麻历烈也不怕被发现，不耐烦地催促道:“你们做不做？给个准话。”
右护法靠在椅子背上，坚定地摇摇头:“不可能的，江南京营十万大军，哪里是好惹的。扬州的盐课、漕运关系江南多少人的银子，他们不会坐视的。”
“我知道你们干不过十万官军，不过你也应该明白，官军出动不会那么快。”麻历烈没死心。
“王爷接着说吧，慢又如何？”
麻历烈嘴角上扬，“你们只需要派一支偏师从琅琊一带绕开徐州，自淮安府东部威胁兴化或宝应就行了。”
右护法蔑笑了几声，“王爷只怕是早已安排好了吧，就不想着我们的人怎么跑那么远，江南京军又怎么围剿？”
也许是坐久了腰疼，麻历烈站了起来，背着手说道:“怎么去？你们江湖贱民自然有的是办法，少蒙本王。至于你放心，京军主力在徐州及以西的淮北一带。
一旦大规模调动，朝廷的毛病你也清楚，没那么快，足够你们的人到达那里。至于回不去嘛，无妨，本王知道你有人手可以扔进去。”
右护法搓着的手一顿，看了看麻历烈的背影，心中一叹，闭目道:“你们是知道了，也早就计划好了，那么价码是什么？”
“本王吃肉，绝不只是让我的朋友喝汤。”麻历照知道江淮盐务对朝廷的重要性，自己要掌控盐商们，代价不能低了。
“你们在鲁西搅得风风雨雨，但是一座府城也没有攻下吧？本王可以资助些重火器，你看如何？”
右护法一听，心里怦然欢喜，重火器啊，就是因为没有重火器，只能用人命去填，枉费了多少好汉的性命。若是有了，那攻城能力就能极大提高。
压下心中的激动，右护法淡淡地道:“空口无凭，怎么知道你们不是空手看白狼的骗子？”
麻历照转身不耐烦道:“你派人过去看看，然后其中一半用来即时付账。就是你走了多少路，就给一部分。以此类推。”
右护法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着屋顶，喉咙一动，道:“中秋宫里有宴席吧？不知道近几年了，还热不热闹。”
麻历烈皱了皱眉头，瞥了右护法一眼，“北静王的底蕴深厚，但是水溶目前的势不够有利。宗室也得我是主力，余者都是不够看的。”
被看破了心思，右护法脸上有些阴晴不定，小半晌后才回应道:“唉...好，那就一言为定吧。”
麻历烈依然看着窗外的枫叶随风轻轻飘扬，头也不回地说道:“不送。”
右护法雷厉风行，抓起黑袍一套进去，就奔门外而出。
走到门口时，又停下来脚步，侧脸说道:“今日的事情，还是老规矩。你这里的人太多了。”
“你想得太多了，本王自然有办法掌控这些卫兵。”麻历烈耻笑了一下，道:“再说了，我那皇兄头上可还有父皇呢，锦衣军可能完全交到他的手里吗？”
听了这话，右护法没有再言语，就跨大步出门就走了。
“王爷，这些人真是狮子大开口，就不该心慈手软。”见外人走了，一旁的一个太监笑道:“真是的，王爷您人太好了，我都......我...”
麻历烈没有理他，随口一问:“查清楚神京城都有谁在和他们白莲教接触。”
“是！”太监也明显看出是个打击污蔑的时候，讨好道:“这些碍手碍脚的老家伙们都是这样。”
麻历烈招来亲兵撤了此地的人手，往前厅走去:“你们不要以貌取人，这是个尴尬的事。天下间更是人才济济啊。”
“您不是瞧不起人家吗？怎么又偏夸了他？”太监不解。
“本王是瞧不起他的身份，但不是看不起他的本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