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88635300000004

第4章 鬼迹:夜幕下的魅影

姜皎望着那张脸。

那是一张多么美艳而白皙的脸。

望着望着,姜皎竟下意识地出了身冷汗。这时,女子一路舞动着,捧得美酒献于案前,姜皎干笑了一下,一饮而尽。

姜皎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发现一个细节:无论跳舞时,还是向客人敬酒时,女子从没露过手。这让姜皎感到纳闷儿,他再与身边那位官员低语:“她怎么从不露手?”

唐朝的黑夜

贞元中,望苑驿西有百姓王申,手植榆于路傍成林,构茅屋数椽,夏月常馈浆水于行人,官者即延憩具茗。有儿年十三,每令伺客。忽一日,白其父:“路有女子求水。”因令呼入。女少年,衣碧襦,白幅巾,自言:“家在此南十余里,夫死无儿,今服丧矣,将适马嵬访亲情,丐衣食。”言语明悟,举止可爱。王申乃留饭之,谓曰:“今日暮夜可宿此,达明去也。”女亦欣然从之。其妻遂纳之后堂,呼之为妹。倩其成衣数事,自午至戌悉办。针缀细密,殆非人工。王申大惊异,妻犹爱之,乃戏曰:“妹既无极亲,能为我家作新妇子乎?”女笑曰:“身既无托,愿执粗井灶。”王申即日赁衣贳礼为新妇。其夕暑热,戒其夫:“近多盗,不可辟门。”即举巨椽捍而寝。及夜半,王申妻梦其子披发诉曰:“被食将尽矣。”惊欲省其子。王申怒之:“老人得好新妇,喜极呓言耶!”妻还睡,复梦如初。申与妻秉烛呼其子及新妇,悉不复应。启其户,户牢如键,乃坏门。阖才开,有物圆目凿齿,体如蓝色,冲人而去。其子唯余脑骨及发而已。

出长安,经中渭桥,渡渭水,沿北岸一路向西,接连路过陶化驿(咸阳县)、温泉驿(咸阳县)、槐里驿(兴平县)、马嵬驿(兴平县)、望苑驿(兴平县)……虽然驿、馆都属于官方机构,一般的行旅客人是无法入住歇脚的,但驿、馆的周围却有很多民营旅店。

比如在望苑驿附近,唐德宗贞元年间(公元785年~805年),就有百姓王申开了家小客栈,供行人歇脚,并置办浆水、果子,不为赚钱,只是乐善好施。王家又在路边广植榆树,成林成荫,给旅人遮风蔽日,所以这个小店非常受旅人的欢迎。

王申有一子,平日帮父亲打理生意,伺候来往客人。却说这个夏天,临近中午,烈日炎炎,有一女子求水,于是王家儿子将她引进门。

女子身着绿衣,戴白巾,对王申说:“我乃良家妇,住在此地以南十里处,前些天丈夫去世,膝下无儿,今丧期已满,去马嵬坡亲戚家,今从这路过,讨些吃的。”

女子容貌美艳,言语明快,举止可爱,王申遂留之吃午饭,说:“现在已是中午,若你继续赶路,走不到马嵬,天色就完全黑了,你一个女子,比较危险。不如今晚留宿于我家,跟我妻子同住,等明天一早赶路,日落前即可抵达马嵬。”

女子听后,似觉有理,欣然从之。

饭后,王妻将那女子带到后堂,呼之为妹。午后光景,两个女人闲聊起来。

王妻叫那女子帮自己做衣服,没多长时间,几件衣服已做完,所缝衣服针脚细密,似非人工。

王申看到后,非常惊异。

妻子甚是喜欢那女子,戏言道:“你既然没有至亲了,能做我的儿媳妇吗?”

女子莞尔一笑,说:“我身孤苦,现愿听您的安排。”

王妻很意外,没想到女子答应得如此痛快。说与王申听,丈夫也很高兴。就这样,在当天,女子与王家儿子成婚了。

傍晚,入洞房后,女子告诫王家儿子,说:“听说近日这一带多盗贼,虽是酷暑时节,但不可开门而睡。”

女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家儿子一眼,然后用木棒把门顶住。

唐朝的夜晚在沙漏中悄然流逝。

到后半夜,王申之妻突然被噩梦惊醒。梦中,其子披着头发哭诉:“母亲,孩儿快被吃尽了!”

惊魂未定中,王妻将所梦之事告诉王申,后者很不耐烦:“你得了个这样好的儿媳妇,难道是喜极而说梦话吗?”

王妻想了想,刚才那确实只是个梦而已。于是,又躺下,接着睡。但没多久,又梦到儿子的哭诉:“母亲!孩儿疼啊。”

这一次没法入睡了。王申也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夫妻两个人下了床,举着蜡烛到儿子的房间。来到门口,喊儿子,但里面一无回响;再呼那女子,依旧死一般寂静。

王申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一推门,发现门被东西顶着,大呼:“不好!”

就在王申用尽浑身力气把门撞开时,里面猛然窜出一物,形如厉鬼,狂啸而去。

此时,王申之妻已瘫在门口。当王申壮着胆子进屋子后,发现床上只剩下一堆脑骨和头发了。

故事中,王家儿子糊里糊涂地被厉鬼啃食。

实际上,在厉鬼缝制衣服的时候,那非人工的绵密针脚,已露出蛛丝马迹。王申当时也小有怀疑,但终于疏忽了这个细节。当妻子被噩梦惊醒后,王申依旧大意了。而这一切,与王妻最初的贪心分不开。当时,王妻看似不经意的询问,实际上却是抱了希望的。所以,在女子爽快地答应后,王妻完全是吞到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的感觉。只是没想到最后被吞下的是儿子的血肉之躯。

望苑驿旁边发生的这个故事叫人无语,因为那王家本是行善好施之人,却遭到了如此横祸。如果仔细探究《酉阳杂俎》中记载的这个故事,会发现它有一点《聊斋志异》中“画皮”的元素,都是厉鬼扮作美妇人为祸。《画皮》中,蒲松龄对厉鬼的描述是:“蹑迹而窗窥之,见一狞鬼,面翠色,齿巉巉如锯,铺人皮于榻上,执彩笔而绘之。”本故事中,对厉鬼的描述则是“体如蓝色”“圆目凿齿”。

显然,唐朝之夜发生的故事给了蒲松龄启示。

不过,蒲松龄在《画皮》中借用的厉鬼,不仅仅来自于望苑驿,还来自于唐朝宰相牛僧孺《玄怪录》“王煌”篇。接下来这个万劫不复的故事,基本上就已经是《画皮》的原型了。

那是唐宪宗元和三年(公元808年)夏天发生的一桩秘事。

秘事中,无论在人物、情节还是进展上都与《画皮》如出一辙。说到区别,只在于:本故事结尾处,对厉鬼来历的判定上,令我们增广见闻。蒲松龄的《画皮》则是草草收场。

《画皮》的开头:“太原王生早行,遇一女郎,抱幞独奔,甚艰于步,急走趁之,乃二八姝丽。心相爱乐,问:‘何夙夜踽踽独行?’”

“王煌”的故事发生地,则设置在洛阳附近。不过,主人公老家也是在太原,而且也姓王。从洛阳返回庄园时,他同样遇到一个美妇人:“太原王煌,元和三年五月初申时,自洛之缑氏庄,乃出建春门二十五里,道左有新冢,前有白衣姬设祭而哭甚哀。煌微觇之,年适十八九,容色绝代,傍有二婢,无丈夫……”

这叫元和三年的夏天有些狰狞。

《画皮》中,美妇人回答王生为什么独自而行时说:“行道之人,不能解愁忧,何劳相问?”接下来,“生曰:‘卿何愁忧?或可效力不辞也。’女黯然曰:‘父母贪赂,鬻妾朱门。嫡妒甚,朝詈而夕楚辱之,所弗堪也,将远遁耳。’问:‘何之?’曰:‘在亡之人,乌有定所。’生言:‘敝庐不远,即烦枉顾。’女喜从之。生代携幞物,导与同归。”王生很容易把因受正妻之气的美妇人带回家。

而在王煌面前的美妇人,称丈夫游洛阳而死,自己从远方前来祭奠。跟《画皮》有一点区别是,在这里,美妇人身边还跟着两个丫环。当没有妻室的王煌想领美妇人回家时,被拒绝了。这时,丫环出面,对女子说:“小姐,现在将晚,野外没地方住,回家又没有支撑生活的职业。有幸碰到王生,舍此何往?”一唱一和,有点双簧的意思。

但美妇人仍在表演:“我与前夫乃结发夫妻,今丈夫客死于洛阳,我碎身粉骨,不能谢丈夫之恩。如何能跟陌生人走?你别说了,我还是要走,先回洛阳安顿一下,再作打算。”

王煌说:“你去洛阳,没有安身的地方,跟我回庄,又有什么不可?”

丫环来回传话,最后美妇人才“勉强”同意一起回去。

在庄园,王煌终于与美妇人结为夫妻。而《画皮》则写道:“女顾室无人,问:‘君何无家口?’答云:‘斋耳。’女曰:‘此所良佳。如怜妾而活之,须秘密勿泄。’生诺之。乃与寝合。使匿密室,过数日而人不知也。”

随后的发展一模一样了:无论是唐朝的王煌,还是《画皮》中的王生,都遇见了一位道士,称主人公脸色枯槁,似被厉鬼缠身。王煌回答是:“娶回一夫人而已。”王生则没说实话,说自己最近谁也没遇到。但当他返回家时,“蹑足而窗窥之,见一狞鬼,面翠色,齿巉巉如锯,铺人皮于榻上,执彩笔而绘之。已而掷笔,举皮如振衣状,披于身,遂化为女子……”这段描写是故事的高潮,最为恐怖。后来王生在道士那得到一个木符。但被鬼袭破,最后王生被挖心而死。后又被道士搭救,将厉鬼除掉。

王煌的故事更复杂。道士对王煌说:“若不与该女断绝关系,一二十日后必死!”

王煌不听,我行我素。当他再次遇见道士时,后者说:“明日午时其鬼当取你性命!我给你一个木符,到时候你以符击其身,定会看到她真面目!”

王煌半信半疑,将木符揣入怀中。回庄后,王煌坐于堂中,美妇人进门,他即以木符投之,对方果然变为狰狞的厉鬼。厉鬼上前抓住王煌。后者因惊恐过度,坐在椅子上昏死过去了。

厉鬼并没罢休,把王煌弄上床,用脚猛踩王煌腹部,随后笑着消失了……

道士赶来,看到王煌的尸体,长叹了一声,说:“永世之悲剧!此鬼乃北天王右脚下的耐重鬼,每三千年找人代替。杀人时,如果该人是坐着死去的,那么被代替者三千年后也能找新替身。但你死后,又被那鬼放到床上,踩断脊背,最终躺着而死,即使是三千年后,也没资格寻找他人代替自己了。你将永世被踩在北天王脚下,不得托生!”

这里讲到一则鬼怪知识。此处说的“北天王”和“耐重鬼”,直到现在我们还可以看到,因为就在洛阳龙门奉先寺石窟。那里有“北天王”脚踏“耐重鬼”的雕塑(雕塑于唐高宗上元二年,公元675年),一千多年来屹立于风雨中。按《洛阳市志》记载,雕塑中,“北天王”左手置腰部,右手托三层宝塔,足踏一“仰身魔王”。“北天王”即佛教中的北方毗沙门天王,“仰身魔王”正是我们的主人公王煌啊!

王煌因被前一代“耐重鬼”踩断脊骨而永世爬不起来,在万劫不复中被北天王踏在脚下,在千年凝固的表情中诉说着内心的无限悔恨与痛苦……

禅定寺歌妓

延和元年(公元712年)秋,温吞的唐睿宗传位于英武逼人的太子李隆基。剪除乱政的韦后的政变,正是隆基与太平公主联手发起的。隆基即位后改元先天,次年又改为开元,玄宗时代就这样开始了。

按说一切尘埃落定。

但太平公主心有不甘。武则天的这个女儿深得其母的性格与手腕。更关键的是,此时的太平公主,背景深、资格老、具大功、有能力,完全是则天二世,看来事情不好办了。

果然,开元元年(公元713年)夏,太平公主网罗宰相窦怀贞、萧至忠、岑羲、崔湜四人,意欲发动政变,废掉唐玄宗,学着母亲的样子,弄个女皇当当。遗憾的是,她的对手不再是武则天时代的一树软柿子,也不是只有野心、没有手腕的韦后,而是能力比她更强的李隆基。

青壮年时代的李三郎,颇有当年世民的风采。发现太平蠢蠢欲动后,抢先下手,率另一名宰相郭震、龙武将军王毛仲、内宦高力士、殿中监姜皎平乱,转眼间逼得太平公主自杀,萧至忠、岑羲被斩,窦怀贞自杀,崔湜流放。从此以后,这无限江山稳当如磐,开元盛世由此到来。

诛杀太平公主的事变中,助唐玄宗立大功的是上面提到的:郭震、王毛仲、高力士和姜皎。奇异的是,这四大元勋,在随后的日子里,除高力士外,其他三个皆因啼笑皆非的缘由坐祸。

先说郭震(字元振,以字显称于世),当时以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也就是宰相了。

诛杀太平公主当年,玄宗心情非常好,在骊山集合了二十万兵马进行演练,皇帝本人亲自擂鼓。但就在玄宗擂鼓擂在兴头上时,郭震突然心血来潮地走出大臣序列,出班向玄宗奏事。后者只好放下鼓槌,导致演练中断。玄宗非常生气。郭震到底想向玄宗禀报个什么事?现在我们不得而知。玄宗当时想立斩郭震,幸亏另一名宰相刘幽求(《三梦记》里闯进老婆梦境中的那位)求情,这才免了死罪,最终流放到遥远的广东。

再说那王毛仲,本高句丽人,长期追随李隆基,为心腹干将,在诛杀太平公主时,正因为王控制了御林军,才保证了事变最后成功。因功劳大,王毛仲越发骄横,虽玄宗已封其为左龙武卫大将军,且开府仪同三司,这一荣誉在当时只赐给了玄宗的岳父、姚崇、宋璟三人。但王还不满足,直接向玄宗要兵部尚书的官,玄宗没给。

恰逢此时,王的儿子出生三天,玄宗派高力士带去金帛,封其子为五品。王毛仲对力士素无好感,又愤愤于玄宗不叫他做兵部尚书,于是一边抱着儿子一边喃喃自语:“这孩子难道还做不了三品官吗?”当时,高力士就是三品官。所以,王毛仲这话既发泄对玄宗的不满,又有讽刺高力士之意(我的孩子还不如一个宦官吗)。话传到玄宗那里,玄宗又一次大怒,将王毛仲贬至湖南,随后又遣人将其赐死。

现在,终于要讲到我们的主人公姜皎了。

姜皎的倒霉则是因为“传闲话”。怎么回事儿?现在先不着急讲。

太平公主伏诛后,追随玄宗平叛的骨干都封了国公,姜皎是楚国公,升太常卿,极受宠信。而且,他本人还是第一流的画家,所画之鹰风格峻寒,被认为是大唐第一。杜甫有诗《姜楚公画角鹰歌》:“楚公画鹰鹰戴角,杀气森森到幽朔。观者徒惊掣臂飞,画师不是无心学。此鹰写真在左绵,却嗟真骨遂虚传,梁间燕雀休惊怕。”

却说开元大局已定,长安歌舞升平,各种宴会多多,寺院也不例外。很多大臣喜欢借寺院闲置的厅堂举办夜宴。关于姜皎的故事,就发生在长安最负盛名的禅定寺。禅定寺位于永阳坊,按《长安志》记载:“天下伽蓝之盛,莫与此寺为比。”该寺香火绵延,即使晚唐武宗在会昌年间(公元841年~846年)灭佛时,也没被毁掉。当时长安仅有四座寺院幸免于难。

有一天,姜皎去禅定寺参加一个夜宴。

宴席上,按老规定,大家一边饮酒,一边欣赏歌舞。

表演节目的歌妓中,有一女子,梳流行的堕马髻,貌美绝伦,姜皎不由问身边的一位官员:“这是谁家的歌妓?”

那位官员摇摇头,问另一位官员,后者也说没见过。

姜皎感到好奇。禅定寺的夜宴他总参加,跟那些歌妓也算得上比较熟了,怎么独不认得眼前这女子?那女子跳舞时,不时凝视着姜皎。过了一会儿,姜皎发现,那女子不是有时凝视于他,而是自始至终凝视于他,尤其是在舞动长袖、转身回首时,那一瞥更是满带深情。

姜皎望着那张脸。

那是一张多么美艳而白皙的脸。

望着望着,姜皎竟下意识地出了身冷汗。这时,女子一路舞动着,捧得美酒献于案前,姜皎干笑了一下,一饮而尽。

姜皎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发现一个细节:无论跳舞时,还是向客人敬酒时,女子从没露过手。这让姜皎感到纳闷儿,他再与身边那位官员低语:“她怎么从不露手?”

还没等该官员答话,另一位官员说:“还真是如此,莫非是六指?”说话间,那女子又上来敬酒,怀疑女子为六指的官员忍不住站起身。《酉阳杂俎》记载如下:“姜楚公常游禅定寺,京兆办局甚盛。及饮酒,座上一妓绝色,献杯整鬟,未尝见手,众怪之。有客被酒戏曰:‘勿六指乎?’乃强牵视,妓随牵而倒,乃枯骸也。姜竟及祸焉。”

故事阴森如此。

转瞬间,美艳的女子变成骷髅。

当时,唐玄宗迷恋武惠妃,欲废除王皇后,但又不敢草率而为。姜皎作为近臣,得知了皇帝的想法,后突然头脑发昏,把消息走漏了,引得大臣皆知,随即公开反对,搞得玄宗非常被动,于是一气之下,把姜皎贬至天高水远的广西。还没走到那里,姜皎就在途中死去了。

虽并非姜皎拉视那红粉骷髅,但最后仍凶兆及身了。至于那名亲手拉视且笑其六指的官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遭遇当比姜皎更惨。

现在的疑问是:女子为什么不露手?按故事去推测,现形后她是一具枯骸,也就是说,虽然她别的部位已经肉色丰腴,但两只手还是枯骨的样子。正因为如此,无论跳舞时,还是斟酒时,始终把两只枯手藏在袖子里。接下来,有两个推测:作为白骨之鬼,在幻化为人形时,不是一下子就长上肉,而是分层次地长肉,最后长肉的当是双手;另一个推测是,无论她怎么修炼,作为它这一类冥鬼,双手都不可能长上肉。不过,遍查有关鬼怪的知识,我们暂时还没发现有这种说法。

在这个转瞬即逝的故事中,对那女子最后的目的我们一无所知。或许她只是路过,或许她以枯骸之身辗转于长安的各个夜宴,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还是继续说说倒霉的姜皎吧。

姜皎还没富贵时,好游猎于山川,每次都驱犬架鹰,要不说最善于画鹰呢。当时,他身在潞州。一次打猎还家,发现有僧人在门前化缘。姜皎很爽快地拿东西给僧人。吃完后,僧人说:“君必能大富贵。”

姜皎问:“如何才能大富贵?”

僧人望着臂上架着鹞鹰的姜皎说:“见到贵人即可。”

姜皎又问:“贵人何在?”

僧人说:“跟我走即可。”

姜皎迟疑,最终还是策马跟行,路上便遇到了当时也在潞州的临淄王李隆基。

当时隆基也在打猎,看到姜皎臂上架着鹞鹰,就拉他一起打。此时,僧人已不知去了哪里。几天过后,李隆基专门拜访作为打猎高手的姜皎。后者记住那僧人的话,对李隆基崇礼有加。

李隆基离开潞州那一日,当地官员都去送行,但却不见姜皎。等李隆基出城至渭水之北,却见姜皎在路边搭着帷帐为其饯行。后来,姜皎果为李隆基提拔,及至李隆基成为皇帝,姜皎助其歼灭太平公主,得了大富贵。

对后世来说,姜皎名气不算大。不过,他有个彪悍的外甥:李林甫。

人筋换马绳

李公佐大历中在庐州,有书吏王庚请假归。夜行郭外,忽值引骑呵辟,书吏遽映大树窥之,且怪此无尊官也。导骑后一人,紫衣,仪卫如节使。后有车一乘,方渡水,御者前白:“车軥索断。”紫衣者言:“检簿。”遂见数吏检簿,曰:“合取庐州某里张某妻脊筋。”乃书吏之姨也。顷刻吏回,持两条白物,各长数尺,乃渡水而去。至家,姨尚无恙,经宿忽患背疼,半日而卒。

晚唐时,有士人从雍州赶往邠州,乘月色前行,至荒野,忽闻身后有车骑声,便潜藏在路旁草莽间窥视。三人骑马路过,其中一人道:“我们今夜奉命去邠州,取三千人性命!但用什么方式呢?”

旁边一人说:“可叫那里发生兵乱,以此取之。”

遭第三人反对:“不如使之发生瘟疫……”

士人在草丛中惊栗不已。至邠州,那里果然发生瘟疫,死者甚众,超过三千。显然,他在半路上遇见的是来自幽冥的使者。这样的荒野遭遇在唐朝还有一例。但在这一例中,无端死去的是主人公的亲戚。

故事主人公的上级很著名:中唐时传奇作家李公佐。

说起李公佐,很多人都知道他写有《南柯太守传》。这个传奇写于唐德宗贞元末年(公元785年~805年),说的是有叫淳于棼的,在一日午后,与朋友在宅旁古槐下喝得大醉,恍惚间被一使者迎至槐安国,官至南柯太守,又招为驸马,腾达数十年。后檀萝国进攻槐安国,淳于棼作战失利,加之公主新亡,荣华散尽,最终被遣返回乡。梦醒后,淳于棼发现刚才喝酒的朋友还在槐树下醉卧,此时太阳尚未落山,所谓南柯一梦。

唐代宗大历年间(公元766年~779年),李公佐在庐州做官,手下有小吏名叫王庚。

这一天,王庚因事请假回家,刚走到庐州郭外,就突遇一队人马。三里之城,七里之郭,城指内城城墙,郭指外城城墙。那队伍大声呵斥行人回避,仪仗威严犹如节度使。王庚遂躲在一棵大树后。窥视中,他不免心起疑惑,按他的了解,此处并无节度使一级的显官。

正想着,见前面的人马分开,后面出现一个面目模糊的紫衣人。他后面是一辆车,帘布低垂,正在渡过一处浅流。这时,有侍卫跑到紫衣人身前说:“车軥(夹马头的器具)上的绳索断了,车辆难以过河,奈何?!”

紫衣人听后,徐徐道:“取生死簿。”

侍从取出一个册子,呈至紫衣人面前,后者翻看了一下,说:“庐州有张某,取其妻背上之筋,以此为绳即可。”

躲在树后的王庚大惊失色。因为他们说的那张某之妻正是他的大姨。

惊恐间,却见紫衣人的侍从已经回来了,手里拿着两条长达数尺的条状白物,一如人筋。

紫衣人说:“快去把车軥上断的绳索换下来吧。”

就这样,在王庚的注视下,换完了绳子,车辆渡过了浅流,人马继续前行。

王庚闭上眼睛,靠在大树上倒吸了口凉气,想象着车子里的人是谁。当他睁开眼睛,再向那幽暗的道路望去,已经空空如也。他不能明白,自己看到的一幕,是真实发生的,还是出现了幻觉?

恍惚的王庚继续赶路。

终于到了家里,看到了他大姨,并无异常,才松了一口气。虽然如此,吃饭时,王庚仍没敢把遭遇讲出来。因为他还是有一种隐隐的不祥之感。果然,就在当天晚上,大姨忽喊背疼,转天便死去了。

李公佐本人以喜欢和收集各种奇闻怪谈著称,他的这名手下也遭遇了诡异的一幕。在那两条晃动的白筋之下,有一种真正的惊悚。如果不出意外,这名小吏在回家的路上不慎进入人鬼并行的阴阳路。

在那队人马中,看不清面目的紫衣人未必是真正的首领。正如王庚关心的:车中到底是谁?但那低垂而阴沉的车帘布,阻挡了一切好奇心的进入。没有人知道,当挑起帘布时,会看到什么。

王庚夜遇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这则志怪中,透露出一条历史信息。作为唐朝最重要的幻想小说家之一,李公佐被认为去世于唐宣宗大中四年(公元850年)。但其出生时代一直是个谜。过去,认为他生于唐代宗大历年间(公元766年~779年),甚至有人肯定地称其生于大历五年(公元770年),但《酉阳杂俎》中的这个记载,大历年间李公佐早已在庐州为官。

当然,李公佐在庐州为官,还没到市长级别的,只是一个幕僚。

李公佐的一生,始终在两个点之间徘徊:一是漫游,长安、长沙、南昌、苏州、常州、杭州、南京……都留下了他的足迹;二是做他人的幕僚。李本是进士出身,如善经营,应有所发展,但作为一个幻想小说家,他显然不精通为官之道,一生仕途不顺。在他生命的更多的时间里,是在他人幕府中工作,业余时间写志怪传奇。在庐州之外,他还做过江南西道(今南昌)观察使的判官,以及江淮(今扬州)从事一职。唐武宗时代,虽做到扬州录事参军,但很快唐宣宗即位,因受牵于党争,最后被罢官,不知所终。

关于李公佐的故事就是这些。

他的朋友不多,交好的,白居易的弟弟白行简算一个。

两个人都是传奇作家。李公佐一生中三次滞留长安,一是在早年考进士时,二是元和六年(公元811年),从江南西道观察使判官任上去长安公干;三是元和十三年(公元818年)闲游长安。跟白行简会面,当是在第三次去长安时。在诗歌的时代里,两个传奇作家在长安的庭院里谈论传奇的写作。白行简对李公佐讲述了歌妓李娃的动人故事,后者抚掌称赞,鼓励白行简把它写成一篇传奇,这才有了后世享有大名的《李娃传》。

荒野驿站

相传江淮间临近高邮有一驿站,俗称“露筋驿”,有一种凶恐的白鸟出没。曾有旅人醉栖该驿,一夜之间,“血滴筋露而死”。又,“有鹿过此,一夕为蚊所食,至晓见筋”,或者说,是形大如鸟的蚊子吗?

这样的驿站太令人战栗了。

行旅,是古人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官员或赴任,或被贬;士子或赶考,或落第;商人或贩货,或归家;盗侠或漫游,或作案,都离不开“在路上”。孤旅冷寂如此,但幸好,还有歇脚的驿馆,可以安放一下疲惫的身心。

唐朝驿路发达,每隔三十里的官道上即设一驿(驿之外,还有馆。驿为朝廷直接管辖,馆为地方政府管辖,主要设置在相对偏僻的非官道上)。驿站有两个功能,一是通信传递,二是官方招待。诗人岑参有诗:“一驿过一驿,驿骑如星流。平明发咸阳,暮及陇山头。”唐时不但驿站多,建筑也宏大,有驿楼、庭院、回廊、厅堂,且周围遍栽花树,引有清泉溪流,本身就是风景之地。当然,不是所有驿站都有这样的规模。那时候,驿站分七等,这说的是等级比较高的。

从远处看,一座驿馆的出现,给赶路的人带来温馨之感;可一旦进入驿馆,从近处看,又会令人倒吸寒气。因为,这种地方往往位于孤立无援的荒野。当黑夜降临后,很难说一些诡异乃至恐怖的事不会发生。

元和年间(公元806年~820年),一军人去汴州公干。一日入夜,只身投宿于驿站。夜半快睡熟时,感到被一物压着,喘不上气来。该军人平素里甚为矫健,猛地振身而起,借着月色观看,四周并无有人。才躺下,又感到被压,令自己呼吸短促。军人知道凶驿遇鬼了。幸好他胆子大,与之角力,夺下鬼手中的一个袋子。没想到这个袋子对那鬼来说很重要,搞得它在暗中苦苦哀求,请军人将袋子还它,再不敢作祟。军人见此状,也笑了:“你告诉我这东西是什么,我当还你。”

良久,那鬼说:“这就是搐气袋啊!”

军人曾听人说过,鬼若附身时,必持一个叫搐气袋的器具,来吸人的活气,吸完了,人也就死了。

军人没将那搐气袋还给鬼。他一手持搐气袋,一手掷瓦砾击之,那鬼遂逃跑了。它一定很悲伤,因为被那军人欺骗了。后来,军人一直将搐气袋带在身边。按他的描述,搐气袋“可盛数升,无缝,色如藕丝,携于日中无影”。

还好,军人反制了鬼魅。但这仅仅是一个例外而已。

另一则故事说的是:

东平未用兵,有举人孟不疑,客昭义。夜至一驿,方欲濯足,有称淄青张评事者,仆从数十,孟欲参谒,张被酒,初不顾,孟因退就西间。张连呼驿吏索煎饼,孟默然窥之,且怒其傲。良久,煎饼熟,孟见一黑物如猪,随盘至灯影而立,如此五六返,张竟不察。孟因恐惧无睡,张寻大鼾。至三更后,孟才交睫,忽见一人皂衣,与张角力,久乃相捽入东偏房中,拳声如杵。一饷间,张被发双袒而出,还寝床上。入五更,张乃唤仆,使张烛巾栉,就孟曰:“某昨醉中,都不知秀才同厅。”因命食,谈笑甚欢,时时小声曰:“昨夜甚惭长者,乞不言也。”孟但唯唯。复曰:“某有故,不可早发,秀才可先也。”遂摸靴中,得金一挺,授曰:“薄贶,乞密前事。”孟不敢辞,即为前去。行数日,方听捕杀人贼。孟询诸道路,皆曰淄青张评事至其驿早发,迟明,空鞍失所在。驿吏返至驿寻索,驿西阁中有席角,发之,白骨而已,无泊一蝇肉也。地上滴血无余,惟一只履在旁。相传此驿旧凶,竟不知何怪。举人祝元膺尝言,亲见孟不疑说,每每诫夜食必须发祭也。祝又言,孟素不信释氏,颇能诗,其句云:“白日故乡远,青山佳句中。”后常持念游览,不复应举。

东平未用兵——安禄山被封为东平郡王,故事背景设定在“安史之乱”前。

举人孟不疑客居昭义,也就是山西潞州,暮色时分至一驿站。孟不疑推开驿站大门时,太阳已完全落山。驿站的格局古老,显然是前朝留下的。安排妥当后,孟不疑想洗脚入睡,忽听门外喧嚷,有被叫做山东淄青镇节度使幕僚张评事的,在仆从数十人的簇拥下也来到这个驿站。孟欲拜见,张评事正在喝酒,没搭理孟,后者只好退至大厅一边的小隔间里。

张评事连呼驿站人员,索要煎饼。孟待在小隔间,恼怒其傲慢。煎饼做好了,驿站人员送上来,孟在一边窥视,突见一物色黑如猪,随驿站人员进了屋,于灯影下站立,但张评事竟丝毫没有觉察。

孟大恐,差点喊出声。

没过多久,张评事便在厅中睡下,鼾声如雷。

三更过后,孟刚有点睡意,忽见大厅中突现一人,身着黑衣,与张评事摔打在一起,随后两人进入旁边的偏房,厮打声不断。又过了一会儿,张评事披散着头发、裸着胳膊出来,回到大厅里照样睡下。

五更天,张评事喊随从张灯更衣,这才邀孟不疑入内,说:“我昨天喝醉了,竟不知与秀才同厅!”

随后,叫人准备早点。

其间,张评事小声说:“昨夜很惭愧,我就什么也不说了。”

孟不疑一个劲儿点头。

张评事说:“我还有点事,不能马上就走,你可先行,我们就此告别。”说着,从靴子里摸出一块金子,给了孟不疑。

张评事说:“一点薄礼,望收下,您要为昨天夜里看到的事保密。”

孟虽名不疑,但此时大疑,但也不便多问,收下金子就出发了。

走了几天后,看到不时有捕快从官道上飞马而过,孟不疑询问路人,得知:那一日,张评事从驿站出发,到天色大亮时,随从发现其所乘之马,上面已经没人了,张评事奇怪地失踪。有随从建议到驿站寻找。重新返回后,在一间屋子里,发现张席子,打开后,是一堆白骨,连苍蝇大小的肉也没有,地上更无血迹,只有一只鞋子……

当然,那必须是张评事的。

故事里,可疑之处在于:灯影下的黑衣人到底是谁?张评事与之厮打,且叫孟不疑为他保密。又说自己还有事,叫孟先行。

这一切从何说起?

后来,孟不疑每到夜里吃饭时,必先祭祀一番。但他本不信佛教,当只为平安吧。后来,孟无心功名,不再参加科举考试,在漫游中了去一生。

故事中的黑衣人其貌如猪。此怪在河南颍川附近的驿站还露过一次面:“前秀才李鹄觐于颍川,夜至一驿,才卧,见物如猪者突上厅阶,鹄惊走,透后门,投驿厩,潜身草积中,屏息且伺之,怪亦随至,声绕草积数匝,瞪目相视鹄所潜处,忽变为巨星,腾起数道烛天。鹄左右取烛索鹄于草积中,已卒矣。半日方苏,因说所见。未旬,无病而死。”

在最后,那怪物变为一颗巨大的星星,下有数道光芒,飞天而去。

这种情形在令人生畏的同时,也不免叫人联想,因为像极了第三类接触。

《酉阳杂俎》中,比较可疑的还有下面这两条记载:

高衡为魏郡太守,戍石头。其孙雅之在厩中,有神来降,自称白头公,所拄杖光照一室。所乘之物如冬瓜,眼遍其上也。

高雅夜间到马棚查看,突然有人乘坐冬瓜一样的东西从天而降,那物体上面还有众多眼孔。该人所持之杖明亮灿烂,照得四周亮如白昼。在这里,所谓的“神”乘坐的东西,状如冬瓜,而且上面有很多孔,难道那是外星飞行物的舷窗?

工部员外张周封言,今年春,拜扫假回,至湖城逆旅。说去年秋有河北军将过此,至郊外数里,忽有旋风如升器,常起于马前,军将以鞭击之转大,遂旋马首,鬣起如植。军将惧,下马观之,觉鬣长数尺,中有细绠如红线焉。时马立嘶鸣,军将怒,乃取佩刀拂之。风因散灭,马亦死。军将割马腹视之,腹中无伤,不知是何怪也。

在这个记载中,有东西像升(量粮食的器具)一样在马头疯狂旋转,致使马鬃根根竖起,最终那怪物消失不见,但马亦无伤而死。

《酉阳杂俎》中记载离奇恐怖事件的,被归在“诺皋记”一门。

“诺皋”二字奇僻隐秘,很少在中国古代的典籍中出现。有人称是道教用语,指的是太阴神。东晋葛洪在《抱朴子》中有称:“诺皋,太阴将军……”但实际上,段成式取“诺皋”命名志怪故事是另有原因的。在唐朝时,修道者驱鬼怪时需要念咒,而“诺皋”,就是念咒前必须要说的语气词。

“诺皋记”这一门类中的故事看上去都不那么轻松:

大历中,有士人庄在渭南,遇疾卒于京,妻柳氏因庄居。一子年十一二,夏夜,其子忽恐悸不眠。三更后,忽见一老人,白衣,两牙出吻外,熟视之。良久,渐近床前。床前有婢眠熟,因扼其喉,咬然有声,衣随手碎,攫食之。须臾骨露,乃举起饮其五脏。见老人口大如簸箕,子方叫,一无所见,婢已骨矣。数月后,亦无他。士人祥斋,日暮,柳氏露坐逐凉,有胡蜂绕其首面,柳氏以扇击堕地,乃胡桃也。柳氏遽取玩之掌中,遂长。初如拳,如碗,惊顾之际,已如盘矣。暴然分为两扇,空中轮转,声如分蜂。忽合于柳氏首,柳氏碎首,齿着于树。其物因飞去,竟不知何怪也。

在故事中,先是讲到这家的男主人突然遇疾猝死长安,为故事笼罩上一层阴沉的背景。随后一系列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男主人在渭南庄园中的儿子于夏夜“恐悸不眠”,似乎在窗外看到了什么。果然,午夜后,有一个全身白衣、长着獠牙的老人出现在屋里,先是默默地望着那孩子,然后逼近床头。此时,女婢在一旁熟睡,老人遂掐住她的脖子,一点点将其啃得露出骨头,又吞噬其五脏。

可以想象此时孩子的眼神。

但母亲柳氏跑进来,除了呆傻的孩子和女婢的一堆骨头外,屋子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过,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几个月后,柳氏祭奠丈夫,完事后已是傍晚,突有胡蜂飞来,柳氏随手将其击落,拾起来一看,是枚圆滑的胡桃,正在把玩端详,那胡桃却突地变大,如磨盘一般,随后分为两扇,在空中疾速旋转,猛然合击柳氏的脑袋,其头立即粉碎,旁边的树上,连肉带血地挂起柳氏的牙齿……

开始的时候,我们几乎认为这是一个鬼怪故事了。但到最后发现并不那么简单。

暗夜中的白衣老人到底是谁?更为关键的类似于球形闪电的东西又是什么?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夜雾在时间深处的唐朝幻夜越聚越浓,最终把一切模糊。

葬礼的秘密

夏光明媚、花树绚烂的五月,被古人称为凶月。因为古人认为“夏至”所在的五月,阴阳之气交换,进而被认为生死亦交换。所以,在这个月,有很多民间禁忌,比如“忌曝床荐席,忌盖屋”。也就是说,忌讳在阳光下晾晒床席,忌讳搭建屋子:“俗讳五月上屋,言五月人蜕,上屋见影,魂当去。”

五月里,人们应约束自己,禁锢魂魄,不能攀登上屋顶,上屋看到影子,魂魄就会飞走。有点令人不寒而栗。讲起来,秦之前,五月的禁忌不是特别明显,当时甚至有五月登高远眺的习俗;秦以后,五月的禁忌渐渐严格,始皇帝曾警告他的人民在夏天不要妄动。到了汉魏,这一习俗没有改动,一直传到唐朝。

禁忌是民俗文化的重要部分,包含着生活经验和神秘主义元素。

再如有关唐朝葬礼的:“近代丧礼,初死内棺,而截亡人衣后幅留之。又,内棺加盖,以肉饭黍酒着棺前,摇盖叩棺,呼亡者名字,言起食,三度然后止。琢钉及漆棺止哭,哭便漆不干也。又,妇人哭,以扇掩面;或有帷幄内哭者。铭旌出门,众人掣裂将去。送亡人不可送韦革、铁物及铜磨镜奁盖,言死者不可使见明也。刻木为屋舍、车马、奴婢,抵虫蛊等。世人死者有作伎乐,名为乐丧。魌头,所以存亡者之魂气也。一名苏衣被,苏苏如也。一曰狂阻,一曰触圹。四目曰方相,两目曰僛。褮,鬼衣也。桐人起虞卿,明衣起左伯桃,挽歌起绋讴。”

古中国,葬礼作为非常重要的礼仪而存在,所谓“以凶礼哀邦国之忧,以丧礼哀死亡”。古葬礼分初终、复(招魂)、沐浴、易服、讣告、小殓、卜葬日、启殡、送葬、大殓、反哭、祭奠等程序。

在唐时,人死后,要用棉花放在逝者鼻下,看看是否还有呼吸。同时,摸一下脚跟,因为“人渐死时足后最冷”。确定真死后,家属登屋顶,呼喊逝者的名字进行招魂。同时,给逝者沐浴,然后换上明衣即冥衣,停放在灵床上,盖上“褮”,也就是覆盖在逝者脸上的布巾,又称鬼衣。

唐朝的冥衣什么样子?

唐顺宗时(公元805年)礼部侍郎崔汾,算是中唐重臣,后来段成式曾亲作《崔汾传》。崔汾有一兄长,姑且称之为崔兄,居长安崇贤里。一年夏夜,崔兄乘凉于庭院,时月色疏旷,清风徐徐,忽觉异香飘动,并闻南墙有土动声簌簌,很快一道士出现。崔兄于惊惧中退至一旁窥视,道士缓步庭中,面貌清古。过了一会儿,有美女十余人缓缓入庭,列坐月色下,其中一人说:“我等现可晒月光。”

崔兄疑其为狐媚花妖,于是在暗处向他们投掷石块,以示警告。

没想到那道士不是好惹的,大怒道:“何人?安敢如此!地界何在?”

话音未落,有二鬼从地里冒出,巨头垂耳,伏倒在地上,也就是所谓“地界”了。道士一指暗处的崔兄,说:“此人可有亲属入阴籍,现可领到这儿。”

二鬼随即消失,不一会儿,领来多人。崔兄一看,竟是自己死去多年的父母及兄长。

道士开口:“我在此,你们敢纵子无礼?”

崔兄的父母当即叩头:“幽明隔绝,我们来不及管教,还请您多原谅啊。”

道士又对那二鬼说:“把那崔兄捉来见我!”

下面的捉人技术十分有趣,只见那二鬼“跳及门,以赤物如弹丸,遥投崔生口中,乃细赤绠也,遂钓出于庭中……”也就是说,如钓鱼一般,将倒霉的崔兄钓了出来。

崔家诸人及婢奴均已到来,号泣不已。但道士不为所动。这时候,一名晒月光的丽人为崔兄求情,对道士说:“他是凡人,不必与其一般见识。”

道士怒火渐消,拂衣而去。崔兄闭上眼睛,当再睁开时,月色下空空如也。

崔兄坐在地上十分郁闷,随后泪如雨下。他不是为自己的遭遇,而是回忆起刚才见到的死去的兄长。当时他隐约看到亡兄用绢帕遮着嘴唇,似乎有伤损,他家的一个女婢说:“郎君去世时,所穿冥衣忘记开口,我拿剪刀去剪,误伤其下唇。不想幽冥中二十余年,犹负此苦!”

死后穿冥衣的习俗,起自战国名士左伯桃。他为了朋友饥寒而死。但唐朝的冥衣并非我们所认为的寿衣,而是带有裹尸布性质,否则不存在上面女婢说的给冥衣开口的问题。

给逝者穿上冥衣,是小殓;放入棺材,为大殓。此时,讣告已经发出。这段时间,对唐人来说是危险的,因为总有一些僵尸的传说萦绕着帝国的臣民:“处士郑宾于言,尝客河北,有村正妻新死,未殓。日暮,其儿女忽觉有乐声渐近,至庭宇,尸已动矣。及入房,如在梁栋间,尸遂起舞。乐声复出,尸倒,旋出门,随乐声而去。其家惊惧,时月黑,亦不敢寻逐。一更,村正方归,知之,乃折一桑枝如臂,被酒大骂寻之。入墓林约五六里,复闻乐声在一柏林上。及近树,树下有火荧荧然,尸方舞矣。村正举杖举之,尸倒,乐声亦住,遂负尸而返。”

在这里,出现一段吸引尸体的音乐。大约可以断定,唐时办丧葬,已开始有专门的超度音乐了。

接下来就是大殓:把尸体放进棺材。

唐继承北魏的风俗,棺材多用柏木制造,假如使用桑木,则是实在没办法了。看一个寒食夜发生的故事:

古人重寒食,唐时“寒食清明,四日为假(《唐会要》)”。假期里,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都前往郊野扫墓。这一天,有人祭奠的亡魂得到安息,没人祭奠的野鬼则开始悄然活动。

荆州郝惟谅,性情粗放,寒食日上完坟,跟朋友四处游荡,踢球角力,饮酒高歌,醉卧坟地。醒来时,已经是夜里,举目张望,古木参天,枭鸣磷闪。虽说他有些胆量,却也心生恐慌,因为他发现: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了。

他从坟地里爬起来,感到一阵口干舌燥。摸索着走了一里多路,见旁边有户人家,屋舍简陋,里面虽张灯,但颇昏暗,隐隐传来妇人的歌声:“春生万物妾不生,更恨魂香不相遇……”

郝惟谅叩门乞水,一妇人开门相迎,姿容惨悴,以水授惟谅。

郝惟谅喝完水,把碗还给妇人,顺便往屋子里扫了一眼,觉得里面的陈设有些不对劲,但一时说不上哪不对劲。郝惟谅后退一步,此时才感觉出,屋中的陈设,无论是桌子,还是椅子,抑或盆罐,似乎都缺乏立体感,仿佛纸做的一般。

郝惟谅暗吸凉气,正欲离开。

妇人开口,说:“我知道您素有胆气,有一事想拜托于君。”

妇人继续说:“我原籍陕西,姓张,嫁于荆州军士李自欢,但自欢于大和年间(公元827年~835年)西去戍边,至今杳无音信,我思念心切,加之遇疾而亡。因在此地别无亲戚,死后为邻里用桑木棺材草草埋葬,至今已十来年。我的坟甚为简陋,刚埋没多长时间,棺材就暴露在地面了,而阴间有定制:如棺椁尸骨不能为土所埋,便入不了阴间户籍。所以至今我亡魂游荡,无有归所。”

郝惟谅听后再望妇人,觉其脸色更加惨白:“你的意思是?”

妇人说:“没别的期望,只想拜托您将我另行埋葬,入土为安。”

郝惟谅说:“我乃粗人,亦无产业,没有银子,即使想将你另行安葬,也力不能及。”

妇人说:“莫担心,我虽为鬼,但这些年不废女工,善制雨衣,你看——”

妇人伸手指向身后,郝惟谅一看,果然整齐地放着一件件油纸做的雨衣。

妇人说:“我平时给附近的胡家做女佣,已多年,积攒了十三万钱,以此做安葬费,当有剩余。”

郝惟谅到底不错,承诺而归。

转天,郝惟谅出城相访,果然有胡氏庄园,于是将遭遇如实告知。胡员外说其家确实有一张氏女佣,其人只言住于附近,每到太阳落山后,才来庄园中做活,没想到竟是女鬼。后来,郝惟谅和胡员外带人在附近寻找,果然在不远处的乱坟岗看到一个暴露在地面上的桑木棺材,打开后是一具骷髅,旁边是纸做的雨衣,以及一堆堆铜钱,数后正是十三万钱。

郝惟谅和胡员外又添了些钱,将妇人迁葬到一处叫鹿顶原的地方。

当晚,张氏托梦于二人,再三道谢。不说胡员外,只说郝惟谅。在梦中,张氏说没有什么相赠的,只是善于做雨衣,遂赠送雨衣一具,又歌一曲:“莫以贞留妾,从他理管弦。容华难久驻,知得几多年。”及至郝惟谅从梦中惊醒,发现枕边有油纸雨衣一具,亮蓝色,手掌般大小。

张氏用的是桑木棺材。这个细节说明她死时的困顿。因为自北魏以来到唐朝,但凡有点钱的人,都会用柏木棺材的;即使没钱的,也会想尽一切办法,为自己准备一口柏木棺材。这跟北魏时的一则新闻有关。

当时京城洛阳城南慕义里有一座菩提寺,为胡人所建。该寺扩建,掘墓取砖,在墓中发掘一活人,该人自称叫崔涵,已在地下待了十二年。按《洛阳伽蓝记》记载,此事当年轰动洛阳,并引起皇帝关注,问黄门侍郎徐纥,以前有没有这种事,徐答:“有啊!曹魏时发掘一座古墓,挖得西汉大臣霍光的女婿范明友的家奴,该奴所说汉朝历史,与史书记载甚为相符。所以,现在发生的这件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皇帝点点头,随后叫徐纥会见崔涵。徐问崔涵详情,后者答:“我原籍博陵,父名畅,母姓魏,家在洛阳城西阜财里。我死时十五岁,现在二十七岁,在地下待了十二年。”

徐纥叫官员带着崔涵到阜财里寻其父母,果然阜财里住着一个叫崔畅的人,其妻魏氏。官员把崔涵叫进来:“这是你们的孩子吧?有人发掘墓地,把他挖出来了,你们收下吧。”

崔畅大惊,似实难相信,马上变卦,说:“我实在没有这么个孩子,刚才开玩笑呢!”

崔畅坚决不认,官员只好把崔涵带回去。过了两天,再次把崔涵带到崔畅家,后者还是不认,并在门前点火,驱鬼魂。崔家两口子,一人持刀,一人持桃枝,齐声说:“你不必来!我们不是你父母,你也不是我们的孩子,你还是快走吧,再见!”

崔涵哭泣着离去,游魂洛阳街市,到了夜里,就寄居在寺院门下。

后来,洛阳人发现这位地下人畏惧日光和水火兵器,走路疾快,直至疲惫不已才停下,人们都称之为鬼。

洛阳奉洛里,是卖丧葬用品的地方。有一天,崔涵转悠到这地方,在一家棺材店门前站住:“用柏木做棺材,别用桑木做里衬!”

人问其故,他说:“冥界有规矩,死时被柏木棺材收殓,入幽冥后,可免服兵役。有一次,冥界征发鬼兵,一鬼说,我可是从柏木棺材里出来的,应免服兵役。但被负责征兵的幽冥官员拒绝,官员说:你的棺材外表虽是柏木的,但里衬却是桑木的。”

洛阳人闻听此言,争相为自己提前购买柏木棺材,一时间柏木价格飞涨,商人们赚了一大笔银子。但当时就有很多人怀疑:这可能是经销柏木的商人搞的营销法,塑造了崔涵这么个人物,编出一个段子,唯一的目的是促销他们的棺材。时至今日,柏木家具都卖不出好价格,就是因为在人们的印象中,它是做寿材用的。

言归正传。

尸体大殓后,棺材前需要摆放酒食肉饭。哭丧时,一边摇盖叩棺,一边呼喊亡者的名字:“起来再吃点东西吧,起来再吃点东西吧。”连续喊三遍后停止。妇女哭丧时,需用白扇掩面,或不露面,只在帷幄里号啕。居丧期间,也有不能哭的时候——合钉棺材并为之刷漆时若哭,钉子就不能将棺材钉牢,油漆也不会干。

在此之前,应将下葬日卜算出。

起灵时,要唱绋讴。“绋”是牵引灵车的绳索,“讴”是牵引绳索时所唱之歌,即挽歌。

关于挽歌,很多唐朝人认为开始于西汉初年“田横五百士”的故事。当时,田横不屈刘邦,在海岛自杀。追随者不敢大哭,“为歌以寄哀也”。又有人认为“挽歌出于汉武帝,役人劳苦,歌声哀切,遂以送终,非古制也”。但段成式的一位朋友(工部郎中严厚本)认为:“挽歌其来久矣。据《左氏传》,公会吴子伐齐,将战,公孙夏命其徒歌《虞殡》,示必死也。”也就是说,这一习俗至少在春秋时已有了。段成式认同这一点。最初,只有贵族死后才唱挽歌,到汉魏以后平民的葬礼也开始唱了。

在选择墓地时,最好在柏树林中。即使找不到树林,也最好在坟前种两棵柏树,这为的是防罔象和弗述。

这是两种凶兽。

罔象状如小儿,赤黑色,赤爪,大耳,长臂,又叫魍象、沐肿,迷恋死尸,“好食亡者肝”,但畏“虎与柏”。弗述,是另一种凶兽。按《酉阳杂俎》记载:“昔秦时陈仓人,猎得兽若彘而不知名。道逢二童子,曰:‘此名弗述,常在地中食逝者脑。欲杀之,当以柏插其首。’”这种凶兽也受制于柏。

如果说柏树是二凶兽的天然敌手,那么葬礼中使用的魌头就是人为防范了。

所谓魌头,是一种驱鬼面具,同时具有收集逝者魂魄的作用。它别名叫苏衣被,又称狂阻,分两类,四个眼睛的叫方相,两个眼睛的叫僛。方相俗称“开路神”,走在驱鬼队伍的最前面,样子如下:“蒙熊皮,黄金四目,玄衣朱裳,执戈扬盾”。据传说,它也能驱逐罔象。

陪葬品中需要有木偶的习俗起自虞卿。此人是战国时的名士。之所以需要造一些木屋、木车马、木奴婢随尸骨埋下,很大的一个原因是用以抵代虫蛊在地下对逝者的吞噬。下葬的时候,要将搭在棺材上的铭旌(人死后用金粉书写的有题词的绸子)去掉。因铭旌上写有生人的名字,生人名字被埋葬实在不吉。与逝者一起下葬的,会有很多物品,但不能有皮革、铁器、铜镜等东西,因为逝者不能见光明……

同类推荐
  • 茑萝行

    茑萝行

    郁达夫,原名郁文,字达夫,浙江富阳人,中国现代著名小说家、散文家、诗人。1896年12月7日出生于浙江富阳满洲弄(今达夫弄)的一个知识分子家庭。幼年贫困的生活促使发愤读书,成绩斐然。1911年起开始创作旧体诗,并向报刊投稿。1912年考入之江大学预科,因参加学潮被校方开除。1914年7月入东京第一高等学校预科后开始尝试小说创作。1919年入东京帝国大学经济学部。1921年6月,与郭沫若、成仿吾、张资平、田汉、郑伯奇等人在东京酝酿成立了新文学团体创造社。7月,第一部短篇小说集《沉沦》问世,在当时产生很大影响。
  • 花旦(上部)

    花旦(上部)

    该作品以大西北腹地西海固一个叫红城子的村庄为故事发生地,辐射大半个中国,以一支民间秦腔戏班的活动为经线,以众多民俗活动为纬线,以一代坤伶、艺名为“勾魂娃”的当家花旦齐翠花的命运揭示为主旨,构建小说文本。出场人物众多,情节跌宕,故事感人,气势恢宏,寓意深刻,被评论界誉为“宁夏的《白鹿原》”和“大西北民俗宝库”。极具阅读价值和研究价值,上部记述了20世纪40年代初期齐翠花困苦潦倒,弃城入乡,在追求艺术的过程中大起大落的人生境遇。她天生丽质,身怀绝技,敢爱敢恨,但却处处受困、受辱。最后在我党地下工作者的组织下,劫狱救友,一同投奔延安革命阵营。--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亲密敌手

    亲密敌手

    初涉职场,无论你是清纯小白还是小有所成,眼见昔日最亲密的战友突然临阵倒戈,亦或暗自出手,即使他只是刚刚出道的同辈,也足以让你遍体鳞伤,更何况还有那原本就高深莫测的前辈。李浅和林娜是闺密,大学毕业后,两人决定徒手闯深圳,一脚踏进了销售的门槛,在一群男人堆里开始了厮打拼杀。面对一纸合同,同事、闺密、朋友、爱人……昔日最亲密的人,却掀起了一个又一个的背叛阴谋。青春的梦想和爱情到底要承载多少伤痛,才能认清谁是朋友,谁又是敌手?前是朝夕相伴的亲密朋友,后是虎视眈眈的昔日对手,在草木皆兵的职场,到底该有怎样的战力才能杀出一条出路?一切看似结束,其实刚刚开始,在男人的较量中,两姐妹将会面临怎样的风云变幻?
  • 玩钱

    玩钱

    本书是一部写民间融资题材的长篇小说。作者通过自身经历,叙述了一位民间金融从业者在激烈的融资市场中角逐的故事。本书是一部写民间融资题材的长篇小说。作者通过自身经历,叙述了一位民间金融从业者在激烈的融资市场中角逐的故事。
  • 爱是一碗寂寞的汤

    爱是一碗寂寞的汤

    童欢最爱煲汤,习惯从滚烫的汤头里汲取温暖,习惯流浪在那些坐怀不乱的男人中间挑衅他们忠贞的爱情。安晓竺是唯一能从童欢的汤头里读懂疼痛的人,而现在她有了自己的爱人项东,甚至难有时间浅尝童欢的汤……失去会比占有更孤单吗?童欢无法开口挽留安晓竺,也无法阻止不再甘做她的影子的项南去追求安晓竺。就连项东也再不能心安理得地也安晓竺彼此依偎,因为十多年前的秘密摧毁了项南的童年。如果安晓竺这剂爱情灵药只能救赎一个人,他该退让吗?爱情啊,让故事里的每个人都眩晕着,可手上青春还剩多少?是否足够抓住幸福的尾巴,不再眩晕……
热门推荐
  • 张氏

    张氏

    本书属于只识丁(作者本人)宇宙的开端,也许开头略微严谨平淡缺少爽点,但是要构建一个贴近真实而又完整的世界岂是两三章几万字能完成的?我们需要一个真实的,爽点触手可感的大侠,不是上来就天生神力,美女如云的脸谱ABCD,好了,牛呗吹完了--本文其实是以新中国成立以后的各时间段为背景,通过张氏三代人与神秘组织“唐”的纷纷扰扰,来揭示宇宙起源以及超级英雄的来历,本文基本已经创作完成,其中的武功、历史事件等均力求有科学依据,现在属于边校对边上传,所以不用担心更新
  • 幻想三国记之白话

    幻想三国记之白话

    幻想三国记3:白话季东汉末年三国鼎立,恰出得不世天命之人,梁子欣、刘友之和王少文三人,打开了一个别样的三国故事。纵观天下大事,莫过生死离别。今后,由白话,写作一个不一样的三国。让你看到,白话的内心,以及幻想三国记里的诗意。我想让故事感人,又想让故事赋有内涵且真实,却又不想失了幽默。总之就是,想了很多,一个又一个的想法。让故事美好,希望可以吧。其实,第三季原本打算是不出的,可是我觉得作为白话的我,真的想完成我的三国梦。让我在现实中无法实现的,能在这里实现吧?梁曉飝£白话出自文州城永乐
  • 艳阳高高照

    艳阳高高照

    程艳阳自从十八岁时以手染指了一名男子之后,她想破脑袋要忘记,于是如愿以偿了。殊不知,在偌大的集团公司里,第一天去上班,便见了那个男人,N天之后,那名俊美男子悠悠开口。“程艳阳,还记得吗?就是你……把我给摸了。”
  • 戏命仙塔

    戏命仙塔

    一个历经万世轮回的叶尘,受仙塔牵引带回华夏古界;所爱之人却是宿敌执念所化;相濡以沫恋人,指间燃起的神炎,戏命仙塔由我不由天。
  • 宫主不容易

    宫主不容易

    这是一个繁复的江湖世界,高手如云,适者生存。深陷其中者善恶难分,是非难断,唯有心之所往方为净土。划重点:剧情多元化多视角,逻辑性较强非小白,非爽文,偏虐,微耽。
  • 王子爱上复仇公主

    王子爱上复仇公主

    她,冷若冰霜。她,娇俏可爱。她,冷静睿智。她,调皮善良。他,冰冷如山。他,斯文严谨。他,花心善变。他,幽默耿直。他,温柔内向。当她们遇上他们,是一场浪漫的邂逅还是一场复仇之路的开始?片段一:“是你们负我们的,请你们不要后悔”“哈~后悔!?跟你们这几个毒如蛇蝎的女人才会后悔的”片段二:“你们在哪里啊?我们后悔了”片段三:“是你!?”五个男生又惊又喜。“是我们,我们回来会陪你们好好玩玩的”四个女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 邪王的懒妃

    邪王的懒妃

    懒人系列终回本:常言,偷得浮生半日懒。当不能偷得浮生又想懒时怎么办?当然是光明正大地懒啦!从小懒到大的庄书兰就是这样想的!当前世成为记忆时,庄书兰更是决定将这懒人做到底。管他冷嘲热讽也好,闲言碎语也罢,她庄书兰不会因此而改变!且看懒人如何笑傲官场沉浮,冷看朝野纷乱!————情景一:“美男,来,给本姑娘笑一个!”一手托起某男精致的下巴,拇指轻刮着脸颊,“啧啧,这肌肤,比姐姐我的还要好!哎!平日里用的是哪个牌子的保养品啊?”……某男呆状,第一次有种叫耻辱情绪袭上了心头——他居然被一个还未并笄的小女孩子给调戏了!情景二:“跟了本宫,他日你就是一国之母,光宗耀祖!”某男拦下某女,半带着威胁地喝着。“光宗耀祖这件事,不归臣管,你去找别人吧!”轻弹去不知何时落在肩膀上的树叶儿,微微一笑,“时辰不早了,臣得回府休息了!”情景三:“你想从这游戏中退出?”媚眼一抛,却让人不寒而颤。“我还有权力说不吗?”某女惨淡一笑,带着狡黠,“既然是你将我带入这游戏中,你怎么可以置身事外?所以,我们成亲吧!”情景四:“……新娘请下轿!”第一声,无人答应……“请新娘下轿!”第二声,还是无人答应……“请新娘子下轿!”直到第三声时,轿里忽地传来慵懒的声音,“呀!我怎么睡着了?四儿,现在什么时辰?为何迎亲的轿子还不来?”————〖精采多多,敬请期待。〗————懒人系列:总裁的懒妻帝君的懒后懒凰天下风流佳人系列:风流女画师新坑:轻松+现代+都市+网游+青梅+竹马=恋上恶男友情链接:逍遥王爷的穿越妃本色出演绝焰煞神
  • 正亦邪,邪亦正

    正亦邪,邪亦正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天廷在他们每年的三月初三都会举行蟠桃会,以庆祝王母娘娘的生辰,而天廷的镇殿之宝凌云石,必须要在一年一度的蟠桃会上吸取蟠桃之王的灵气,凝日月之精华,才能衍生出巨大的能量,维持三界平衡。距离下一个蟠桃会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在某个神秘人的操纵下,凌云石碎成七块碎片散落乾坤山,凝结成七颗凌云珠。紫翼仙子莫名地成了这个事故的替罪羊,却不得不下凡去寻找凌云石。三个鬼精灵的少年与三个如玉的女子,顺应天命,也踏上了这条布满阴谋的血路。当他们经历重重磨难,一点点领悟生活,感慨万分,最终找回凌云石,及时送回天廷,却面临了一个更大的阴谋……(第一次写打戏,写得不好的地方边包涵便提建议哦~)
  • 宇宙科技至尊

    宇宙科技至尊

    从永无止尽里,获取知识的钥匙,从极乐空间里掌控,成就无尽宇宙至尊级文明势力的基础,从诸天万界里窃取无尽的知识,,,,。从生化危机(T病毒精神力),魔法师的学徒(冥想术),风云(无求易决),里取的超凡之力的根基,
  • 方便面的约定

    方便面的约定

    塞上江南,神奇宁夏。她,是翻译公司的一名研一实习生。他,是一位凭借阿拉伯语从事国际贸易的留学生。在一个烟雨蒙蒙的下午,这对年轻男女因为一场临时商务洽谈口译项目,不期而遇。她善良、可爱,他幽默、浪漫,是个有趣的灵魂,直击她的内心。在提亲之际,面对所有人,他向她许下了别致的诺言:哪怕是吃方便面,我也会跟着她去她想去的地方。婚后两年多,原本夫妻恩爱、琴瑟和谐,打算迎接小生命的时候,一次急诊住院,她却查出了白血病。他们还会信守当初的海誓山盟: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哪怕吃方便面,也会陪着她走完这条艰难的抗癌之路,从此,过上童话般的幸福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