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心的学生里有一个叫肖雨的女孩,即将中考,每次乐心讲课,她都是一副心不在焉、似听非听的状态。看得出,她有心事。
有一次上课无意谈到了音乐,她立刻显示出浓厚的兴趣。
她说妈妈为了不让她输给其他同学,给她报了许多辅导班,其中就有长笛演奏。本来只想作为业余爱好来学习,可是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音乐,喜欢到整天都想着音乐,而不愿学习其他知识,因此成绩下降,不得不来补课。
乐心很高兴遇到小知音,便和她聊起来,她是个极有天赋的孩子,平时沉默寡言,说到音乐却妙语连珠,很有想法。
看得出她是学习音乐的好材料,她的思考方式感性、浪漫、细腻且敏感。
“有没有想过去专门的音乐学校学习?”乐心问。
她发亮的眼睛黯淡了下去,摇摇头。
“怎么?”
“妈妈不让我学。妈妈希望我上大学,当科学家。”
“唉。”乐心清叹一声,她看到她把嘴噘得老高,眼神无奈得让人怜悯。
“让老师和妈妈说说,好吗?”
肖雨使劲的点点头,但眉头微锁,眼神颇含忧虑。
来到肖雨家,肖雨的妈妈热情的接待了她。
从肖雨的家庭环境来看,她家的经济状况并不算很好。一室一厅的屋子,只有几样简单的摆设。
乐心和她妈妈聊起了肖雨的未来。
当她说出“我觉得肖雨很有天份,可以考虑专门往音乐方向发展”时,肖雨的妈妈忽然站起身,厉声喝道:“不行!!绝对不行!!!我不让肖雨学那些旁门左道的东西!我要她好好读书,将来做知识分子!上大学、考研、读博这才是她应该走的路!”
“不是所有孩子都适合走这条路,肖雨热爱音乐,她一定能够在这方面出类拔萃……”
“出类拔萃又怎么样?文艺圈那是一般人能进的吗?她爸爸走得早,我一个人拉着一个家不容易,我们家没背景,也没有太多的积蓄。我不能因为她一个天真的想法就跟着瞎胡闹,什么都别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妈妈,我真的喜欢音乐……”肖雨的声音很微弱,她垂着脑袋,眼泪打在地板上,溅成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喜欢音乐是吧?”她妈妈怒气冲冲的拿过了她仅有的一只笛子,“都什么时候了!马上中考!为了不靠谱的音乐不好好学习,想要毁了自己前程是吗?!”她一气之下,竟然将那只笛子掰成了两半。
“我让你学!掰断了看你还怎么学!以后不许再学音乐!你没有爸爸,更要自强自立,好好学习,长大找份安生立命的正经工作!!”
肖雨“哇”的大哭起来。
想不到自己的劝说反而让事情变得更糟,乐心很内疚,也很心酸。她同情肖雨,也同情她妈妈。
一个单身母亲,生活中的艰难只有她自己知道,把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也是可以理解的事。她说得对,即使让肖雨进入了音乐学院也不一定会有出头之日,成功的大门总是向少数人敞开。
乐心唯一能为肖雨做的就是买一只新笛子,然后在闲暇时光偷偷教她演奏,她告诉肖雨:“音乐不是只有在音乐老师那里才能学到,而是要跟自己学习,跟大自然学习。当你有了心灵的感触,自然会领悟到音乐的真谛。”
看着肖雨,她想到了毛毛。
抽时间,来到山里。进了村庄,看到不远处正在大兴土木,就问村民:“那边要盖什么?”
村民一脸喜气,乐呵呵的答:“盖学校喽!终于有学校喽!娃子们这回上学有着落喽!”
乐心听到这个消息也很开心,她径直来到毛毛家,还没进门,就听到了拉二胡的声音。
声音行云流水一般畅快,不像是毛毛能够拉出的。她好奇的倚在门边,向里面看去,这一看,真是吃惊匪浅。
纪风正和毛毛盘腿坐在床上,只见纪风扶着二胡,眯着眼睛,一边体味一边讲解,给毛毛示范指法。
他竟然会做这种事,感动的热泪在她眼中滚动。
纪风抬头,看到她,眼神不由直了。
她不知说什么好,想跑挪不动腿,这样站着又觉得太过尴尬,只好拍着手说:“演奏得很好,原来……你……也在这里……”
“月儿姐姐!”毛毛从床上跳下来,抱住了她的腿。
乐心蹲下来,点着他的小鼻子,“毛毛最近乖不乖啊,纪风哥哥有没有欺负你?”
“风儿哥哥才没有欺负我哩!他经常教我练琴,还说要盖新学校,让我上学!”
“新学校?”乐心扬起眉,疑惑的看着纪风。
“是,最近……咳咳,最近想要打造集团的公益形象,所以建几座学校和敬老院,搞搞慈善事业……”他尽可能表现得无所谓,但飘忽的眼神还是让乐心看出了些什么。
“谢谢你,纪风。”她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喂!干嘛哭啊?”纪风有些慌了,他抬手,犹豫着,还是替她拭去了泪,“你要我什么……达则兼济天下,我觉得也有道理。但我毕竟不是救世主,只能把秀做大一点,仅此而已。”
“不要当着毛毛的面说这些,无论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能够拿出钱来做善事,都值得赞扬。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今天所做的事,其意义远远大于一场秀。”
“希望吧,我该走了,你请便。”他冷冷的告辞,仿佛不愿再和她多说一句。
“纪风……”她不由自主的喊住了他,喊出口的那一刹那却又有些后悔,因为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出他的名字。
“有什么事么?”他微微侧头。
她尴尬的动了动嘴唇,“那天你在颁奖晚宴上唱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怎么,你也被那首歌感动了吗?是啊……那样痛彻心扉的歌曲,从我这样的人口中吟唱出来,有哪个女人会不感动呢?痛彻心扉的情歌就是用来打动女人的,不是吗?”
纪风走了,乐心仍然怔在那里,泪水模糊了双眼,她感觉自己陷入到无边昏暗的浑沌中。
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他不敢回头,泪流满面的样子多么难看!
走远了,他靠在树上,缓缓蹲下去,泣不成声。
那首歌明明唱得是自己的心声,却还要把它当成表演的把戏,对不起,乐心,我要放开你!坚决的放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