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起了下雨，寒流自北而下，对于落座卓恩帝国西南的弗雷德卓尔而言，三个月后的冬天好像来得会更快。
那是一座看似有些年代感的钟楼，冷风摇晃敞开的木窗，像是一双极其冰冷的手掌。煤灯散发出微弱的火光，却足够照亮这狭小的房间，一人蜷缩在沙发中，她眼睛发亮，看着映射水晶里照耀出的人影。
敲门声响了，她努了好一会儿，才不耐烦撇嘴说，“进来。”
“都多少年了，你还是躲在这里，不能老是依赖映射水晶做你的眼睛。”
进来的高挑身影慢悠悠地走到了桌前，端起很久没有清理的水晶，上面布满灰尘。
“嗨！兰，你居然回来了？”那个邋遢的女人满目放光。
“你早就知道了吧？整个弗雷德卓尔到处都是你的眼睛，学院里也不例外。”苏丹兰将已经变得干干净净的映射水晶重新放回端坐上。
女人迅速的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即便煤油灯的光线有些昏暗，可依据能够看见她脸上的伤疤，那是让人惊悚的恐惧，可女人丝毫不在意。
“我知道，只是嘛，你们回来的时间超过了我的预料，你们本应该昨天才回来的，却提前了十四天。”女人直皱眉，“还带回来了一个孩子，叫做菲尔利？一个凡蒂，我以为自己非常了解斯芬克斯，我想我错了，她还成为了星灵。”
苏丹兰沉默了几秒，然后咧嘴笑，“我就知道什么也瞒不过你，但她的意思是谁也不告诉。”
“包括我？”
“包括你。”她直视眼前这个邋遢的女人，头发杂乱，嘴角还留着碎屑，好像不久才吃了巧克力蛋糕。
女人恍惚似的往后退了几步，像风一样似的倒在了沙发上。
“其实我都知道，你们找到了星灵神巅吧？”
苏丹兰一愣。
见到她这样的反应，女人咯咯咯的得意一笑，“那个孩子就和神巅有关，除了斯芬克斯，你也是星灵，我说得都对吧？”
“你哪次说出的话不是真实的？”苏丹兰叹气，“不管怎么样，我来这里不是和你聊这些的。”
女人似乎的反应只是笑了笑，她对于星灵的态度并不很多。
“为了图灵而来？”
“我以为你会知道。”她说，“我接到了帝国之手的密报，皇帝于两天前病逝，但这件事情被隐瞒得很好，本应该除了皇族以及极小部分人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但是莫里斯家族却知道了这个消息，以该家族为首的北境领主们纷纷有造反的趋势。”
“你想问我是谁走漏了消息？”
苏丹兰点头，“这只是第一个。”
“我又不是万能的好不好？帝城里又没有我什么眼线。”女人一脸为难。
“你一定有办法。”
“哟哟哟，每次有困难的时候才会想到我，对不对？”女人半笑，“什么时候将那个乌鸦带给我来看看？”
“她不是乌鸦，还有，斯芬克斯说不是时候。”
“这是早晚的事情，你什么时候为帝国服务了？”
苏丹兰走到了放着酒壶的角落，一根手指微微弯动，不停吹进冷风的木窗关闭。“我的好朋友，我只为自己而服务，但有时候一些合作是必要的。承诺给予魔法族帮助的是皇帝诺顿，不是即将继位的皇子凯奥斯，也不是叛乱成功后的莫里斯公爵，他所扶持的六皇子也不是说没省油的灯。”
她抿了抿嘴唇。“据说所谓的蒂娜与六皇子有着不小的关系。”
“那个奥德利娜？”
“明知故问，不是吗？”苏丹兰饮完一杯。
女人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大笑。
“你不会认为六皇子是那个走漏风声的人吧？”
“我没有那么蠢。”苏丹兰鄙夷着这个神经大条的好友，“帝国之手告诉我，六皇子一直被囚禁在书阁中，已长达六个月，期间他不知道发生了任何事情。”
“也许是那些侍从们咯，你没有告诉那位帝国之手，很多人都不可以相信吗？”
“他声称照看皇子的人都是自己安排的，绝对可靠。”
“那也是他自己认为的啊，很多时候，出卖灵魂仅仅只在一瞬间，可不是那些大人们一枚两枚金币以及口中的誓言可以相比的。”
女人狡黠的舔起嘴唇，“我就来告诉你吧，最担心的事情中间还是发生了，奥德利娜的势力早就渗透进了帝国的各个角落，即便是明亮的皇帝大殿，总会有那么一处阴暗的地方。”
真该死，奥德利娜的速度出乎意料。“不一定是奥德利娜。”
“别自欺欺人了，这个世界，有哪个恶魔人如奥德利娜那样最像乌鸦神呢？如果你的时间还有其他用处的话，那么请注意黑夜巷，那里会有你们想要寻找的东西。”
“是什么？”苏丹兰走到沙发前，俯视着她。
“我不知道。”女人不假思索，“但肯定对你们有用。”
“瓦尔基里。”
她说出了好友的名字，神情严肃。“告诉我，你还要待在这里多久？”
“诶呀呀，拿起碗吃肉，放下碗就开始骂娘了嘛，怎么又扯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女人似乎很不耐烦的站起来。
但她那一幅表情很快有所转变。
“不过嘛，你难得来了一趟，我就告诉你更多的事情吧，比如那一位贤者来了哦。”
苏丹兰微微诧异。
瓦尔基里眨眨眼，“不过这位‘迷路的贤者’旧病复发了嘛，居然走到了马丁诺堡市，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一位抄写员的帮助下，预计明天晚上她就会赶到。”
“她永远是个路痴。”苏丹兰捂脸，关于那么贤者的路痴，她已经够感到丢人的了。
“可她毕竟是你们两的贤者。”瓦尔基里耸耸肩，“记得离开之前帮我关上门。”
“这就下逐客令了？”苏丹兰虽这么说，但她已经开始朝着门外走去。
“等等。”
她转过头，目光诧异。
瓦尔基里的目光罕见的认真。“菲尔利的性格有些古怪，从进入学院开始我就察觉到了。”
苏丹兰仔细想了想，并未感觉什么不对劲。
“有时候沉默寡言，有时候神经大条，总之她会表现出两种截然不同，完全对立的两种性格，起先会不太明显。”瓦尔基里说，“你一定要注意。”
“我知道了。”苏丹兰挥挥手，离开了。
煤油灯耗尽了最后的燃料，除了映射水晶微弱的光芒外，整个房间变得十分幽暗。
瓦尔基里拿起了一直垫在自己屁股下的书，那里只是几个大写的克莱斯字体。
《恶魔人·诺克斯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