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学啊呆的样，垂头看自己的脚尖，看地面上自己的影子，心里盘算着无论他怎么说怎么劝怎么凶怎么骂都不听他。谁能管了我呢。既然我能从那个疯人院里逃出来，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人能管得了我呢？！的确，我非常想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包括站在面前这个凶神恶煞的教官，但我也终于一点一点知道，很多东西，不是想珍惜就能珍惜得住的。所以，管他呢！
李教官厉声喊我的名字：顾小暖？！
到。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有。
你到底摘不摘掉你的戒指？！
我犹豫了一下，把声音降下一倍，仍旧看着地面回答：不摘。
他冷笑起来：好，你狠，你有种，你最牛！不摘？行，不摘就不摘，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狠还是我狠！
说完以后，他就把一直拎在手里的腰带折成两股狠狠往空中甩，甩出很响很疼很吓人的声音。啪的一声，又是啪的一声。
我抖了一下，抬起脸看他，那张不知道是天生就那么黑，还是被毒日头晒黑的脸上是凶狠的表情。他又我问我到底摘还是不摘。我梗着脖子说不摘。我想着我就打算死硬到底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吧。他说了一声好，然后皮带扬起落下，啪一下抽在我的右肩上。
池宁和啊呆都被吓到，满脸满眼的惊惶，几乎失声尖叫。我扭脸朝她们笑。我说别怕，不疼。我说不疼的时候，教练又把第二下抽在我的左肩上，这一次是真的有点疼，我感觉我的脸都跟着狠狠扭曲了一下。但我侧着脸，一副随便你打的样子。
我不敢去看赵阳的表情，我知道他比我更难受。教练再一次问我到底摘不摘掉戒指的时候，我听见赵阳在我耳边说你拿掉它，小暖，拿掉啊，白天拿掉晚上的时候再戴上，小暖你听他的话好不好。我咬着牙齿说不好。于是第三下就抽在了我的左腿上，不是太疼，可是抽到了我恼怒的神经。我仰起脸看着他的眼睛不说话。我在心里问他到底能把我怎样。我想知道我生来就是为了受这些无聊的苦吗？我生来就是挨打挨骂挨罚的命吗？我生来就不能拥有任何一点自由哪怕仅仅是戴一个戒指的自由吗？我在心里想着，你敢再抽我一下我就敢让你在全校师生面前难堪。没有什么事情是我做不出来的，我都能把一座疯人院毁掉我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第四鞭抽下来的时候，赵阳一把抱住我。
那一鞭抽在赵阳身上。
我没有任何感觉。
他几乎哭了。他说小暖听话，摘了吧。
我终于还是听了他的话，落着眼泪把戒指摘下来放进口袋。中指上那么深的一道痕，在阳光里透着血样的颜色。然后，我就感觉，赵阳松开了手。我抬起脸，已经完全看不见他。就像从前试验过的那样，只要戒指离开皮肤，他就不能在这个世界真实地存在。我知道这样的事情听上去很荒诞很天方夜谭很不可思议，可无论你信不信，事实就是这个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