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们坐在湖边的凉风里看水，看天，看天鹅从湖面划过。又有一只蝴蝶摇摇晃晃地在我们身边飞啊飞，慢慢落在赵阳的肩膀上。他不说话，像是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于是我就开始说话，不停不停地说。我说赵阳，等我毕业了以后，我就找份工作，租个好看的屋子，要有很大的窗户，很干净的地板，要有一个小小的厨房，我们买一张很大的床，一张很漂亮很舒服的沙发，买你喜欢的书，然后每天早晨我去上班以后，你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看看书看看电视，到我快下班的时候，做我喜欢吃的菜等我回家，如果上班的地方离家不远的话，你也可以去接我下班，好不好？
他摇着嘴唇摇头，说不好。我问为什么。他说我是男人，应该我出去挣钱养家，你在家里看电视养花，厌烦的时候逛逛街，想煮饭的时候就煮饭，不想煮饭的时候我们到外面吃。我说你在家也一样的，要是我每天下班的时候，家里都有暖暖的汤和热热的汤和你在等着我，我一定会很幸福，一定一辈子都不后悔嫁给你。他说不，小暖，我不要你太辛苦。我说不怕，我不怕辛苦，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刀山火海千军万马我都不怕。
赵阳把我揽进怀里，轻轻地笑。他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哪来的千军万马。我说我就是打那么一个比方吗。然后我半仰着脸，笑得更开心了。我说赵阳，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去胖子家过年的时候，你说如果能住在那个村子里生活就好了，每天什么都不干，坐在槐树底下看胖子家里面一出一出的热闹，一定很幸福。他说我说过这话吗？我想不起来了，不过要是能坐在槐树底下看她家里一辈子的热闹，的确是一种幸福。我说那行，毕业了以后我们就到胖子他们村里去生活，租一间屋子，租一点地，种田种菜，养几只鸡几头猪。我让村里的人都碰一碰这个戒指，这样，他们每个人都能看见你，你就和大家一样了。他们一定会对你很好的。赵阳，他们都会喜欢你。他笑，说才不会，那个村里的人都想把你娶进家里去，要是你嫁了我，他们非恨我恨得磨刀霍霍要吃我的肉不可！再说了，做农活多辛苦，我不要你做农活，变成一个脸糙皮粗的农家妇女。我说呸，你才脸糙皮粗。他笑。不说话了。
我说赵阳，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你要往心里去。他说小暖，今天不管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是假装的，你可别往心里去。我把脸埋进他怀里，我说别的我都不怕，我就怕有一天，我变得又老又丑，头发掉光牙齿掉光，脸上手上脖子里都是皱纹，可你还是这么年轻，那时候，你就不会愿意要我了。
其实在这之前，我没想过这画面，我还这么年轻，未来还那么远，当然不会想得太多。但是现在说着说着，说到了，心里便一阵难受，真的，如果他陪我一辈子，将来一定是那样，我老得快要朽了，他还年轻英俊着，我真不想让他看见我老掉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