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正好走过来，听见金杰人的诅咒，淡淡地说：胖子，你不用这么狠吧，其实我们教官对你够宽容的了。你看看全操场上所有人都穿军装，就你一个人随随便便套件大红T恤就出来，还不是配条绿裤子就是配条蓝裤子，反正是怎么难看你怎么配，几百米以外就能闻见你身上的奇葩味，你都这么着了，李教官也从来没说过你什么。
金杰人说：呸，那是因为我胖，他拿我没办法！
张扬倒吸一口气：哦，呦！胖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吗？用得着你自己还这么用力强调吗？
金杰人泛着白眼斜她，咬着嘴唇不说话了。我跟池宁还有啊呆都捂着嘴偷笑，因为我们发现，金杰人天不怕地不怕，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对谁都不肯买账，但是有两个人，她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一个是丁力。还有一个就是张扬了。赵阳说就应该有这么两个人压着她，不然她气焰太嚣张，有时候真叫人恨得牙根发痒。
训练的时候赵阳一直和我们在一起。他排在队伍的最后面，排在丁力的旁边，和我们一起听李教官的指令行动，认真并且兴致高昂地做所有在我们看来都幼稚得可笑的动作。他用这样的方式参与着我们的生活，和我们做同样的事情受同样的罪，从军训的第一天开始，直到最后一天，然后温柔延伸，一直到故事的最后。
午饭以后，我才终于能有时间跟赵阳独处。我拉着他跑到学校北面的楱树林里面坐着，阳光穿过繁茂枝叶洒在我们身上，星星点点的光，好看极了。有几次我张开双手去握那些阳光，咯咯咯地笑。赵阳刮着我的鼻子说你呀你，真是个小傻瓜。我说呸，你是个大傻瓜，然后我们头碰着头笑了很久。
接着，我问他昨天晚上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我本来是不想问的，可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他长久而认真地沉默着，脸上有突然掉进时光隧道的沉迷，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悲伤。
他说他碰见一个人，很像他从前的朋友。
我问他所说的“从前”是什么时候，是两千多年前他还活着的时候，还是死掉以后。他说是他活着的时候。他说他在学校外面碰见的那个人，真的很像他从前的朋友。所以他就跟了他很久，想弄清楚只是长得很像，还是根本就是他。
那你弄清楚了吗？
没有。
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如果那个人是活人，就肯定不会是你的朋友，如果他也是鬼的话，就有可能是你的朋友。
你不懂，小暖，生离死别，投胎转世，前世今生这些事情，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
能有多复杂？
应该也不是太复杂，但肯定不简单。这么说吧，如果有一个人，我是说现在活着的人，如果他长得跟我活着时候认识的某个人一模一样的话，那就非常有可能意味着，他堕入了尘世轮回劫。
什么叫尘世轮回劫？
很难解释。大概的意思就是，他这一辈子的命运，会和上辈子的命运一模一样。
我不是很明白。
或者说，我根本一点都没听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