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丁力马上要踹人，所以话一撂完就跑掉，刚好有客户来看房，我笑着就忙去了，晾丁力在那里咬牙切齿，他也实在够没出息的，跟我们练了十年的嘴皮子，还老是噎得喷不出字，然后自己生闷气。
我带着客户路过小区岗亭的时候跟保安说大厅里有水果，赶紧去吃。路过业管值班室门口，也跟他们说大厅里有水果，赶紧去吃。于是他们一堆一堆嘻笑跳着蹦着就进售楼处去吃水果，和从前一样吃得满地狼籍。楼市低靡的状态里我们过的就是这样轻松和谐的生活，有时候有看房的客户看我们吃得热闹非凡，也会凑过来吃，笑着八这样那样的褂，有时候笑着闹着，就把购房合同给签了，真的就跟拍电影拍电视一样乱闹。
当然，这都是从前的生活了，自从田娜做了我们的老板娘以后，这么光辉灿烂的日子是再也不复返了，我们现在不管在售楼大厅里面吃什么闹什么玩什么，都得差一个人站在门边望风，一看见田娜的车就报信，把该收拾的收拾好该整理的整理好，不然就有一顿脸色好看，田娜那脸色，当年只是学生的时候我们就不太受得了，更别说现在当了老板娘，哪还是人的脸色，跟饿了几百年的吸血鬼有得一拼。
秦中天的前妻再怎么刻薄怎么怎么凶，以前当我们老板娘的时候，一个月顶多就来售楼处一趟，也就是转一圈，基本不管事。可田娜现在是每天都会露面，而且是不定时的，有时候上午，有时候下午，有时候我们都还没到售楼大厅，她已经跟尊菩萨一样坐在里面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田娜每次来的态度都不一样！
最开始几天田娜进售楼大厅，好歹还会跟我们大家笑一笑，打个招呼，说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后来慢慢的，就只跟我一个人打招呼了，其他人哪怕就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巴巴地招呼她，也都能视若不见。再后来行了，连我在她眼睛里都变成一团空气了。再再后来，她就直接坠入谷低，变成大一那年我所熟悉的田娜了，傲慢，冷漠，言辞尖刻并且不可理喻。有好几天时间里我都在认真怀疑从前的那些事情，怀疑田娜在外面的那些年里，我接到的电话，和收到的那些名信片，到底是不是她做的。如果是的话，要我怎么解释她现在的所言所行？如果不是的话，那么那些电话和那些名信片，那些道歉的和想念的话，又是谁在跟我们说？
这世界真是疯了。
乔岸生看着田娜一天一天变化下去，吐着舌头说天呀，我现在想不起来第一次看见田娜时候的那种好感了。我说呸，你那时候根本算不上什么好感，顶多就是幻觉。乔岸生吐着舌头笑，说她根本把我们都当成空气了。我恍然若失地想了想，说：田娜要是真把我们当空气就好了。
乔岸生不明白我话里的意思，看着我发愣。我摇摇头说没什么意思，反正大家多长几个心眼就好，能躲她多远就躲她多远，千万别往她枪口上撞。她半懂不懂地点着头。
这话，我是昨天下班的时候跟他们说的，谁知道今天就能出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