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着这个不出声地抱着我的人的手臂，把脸伏在他的怀里哭，用尽力气哭，嚎啕大哭，门外树上的麻雀一群群惊飞，空气里到处都是眼泪的味道，浓烈到呛人的青草香气。我说你别走了好不好你不要走了呀好不好。我说求求你别走了可不可以，别扔下我不管呀好不好。
在喊这些话的时候，我已经很清楚地知道他是谁了。猜也猜得到是谁。那么多的玫瑰，弥散着青草香气，每个星期都有，花瓣铺成的路，都够搭起几座跨越银河的花桥了。
我熟悉他身上的味道，熟悉他心疼我时候手势里面的苍凉。曾经多少次他想抱一抱我却不敢，曾经多少次我离他那么近他却只是欲言又止。我抓着他的手喊不要走了好不好不要走了。我像个任性极了的小孩撒泼着乱闹，他走时我哭，他来时我还哭，这叫个什么事。
他说我不走了，小暖。他说我再也不走了小暖。他说别哭了小暖，我在这里，我再也不走了。
他的声音那么厚，落在耳边，裹着人世寒暖。我想起十年前的时候，我们一起做电台节目，他说着说着话，会突然侧过脸来看我一眼，言语里面有了停顿，刹那的寂静。
大厅里乱得一塌糊涂，骆骆和紫蔓在收拾。我赖在谭锐怀里不起来，什么都不去管。乔岸生曲着两条腿坐在大厅角落的沙发里，丁力给她倒水，给她拿纸巾，像伺候公主一样伺候着。
乔岸生还在那里哭，丁力哄了老半天，怎么都哄不好，转过脸来求救，紫蔓朝他招招手，他朝紫蔓奔过去，紫蔓在他耳朵边说了一句话，他听了，点点头，又奔回乔岸生身边，摸着她的脑袋说岸生啊，你可别再哭了，本来就不聪明，再哭，脑子就更笨了！乔岸生本来哭得起劲，听丁力这么说，抬起一脚就踹，说：你才笨！
于是我们全都笑了。
谭锐扶着我站起来，问我有没有伤到哪里，他捏我的手肘和膝盖，一寸一寸捏过去，问疼不疼。我说没事，就是脚扭了一下，刚才那动静，没把我吓死算我胆子够大了。我这么说，便笑了，好像刚才都是演戏似的。他正蹲在地上查看我扭去的地方，听见我没心没肺笑，便往小腿上拍了一把，说你再这么瞎闹，我可就不管你了。我说呸，走走走走走，谁稀罕你管！
我喊得有点响，丁力在那边叫起来了，他说小暖，不带这么耍赖的，刚才你求他别走，可是有这么多人听见了！
我的脸腾地烧起来，撇着嘴骂丁力：管好你自己的事！
他大骂：靠，你个没良心的，为了救你都上演生死速递了，就这么报答我的？
我下意识地跺脚，结果跺的是扭伤的那只脚，疼得当场就叫起来，谭锐呼一下站直身体，话也不说直接把我横抱着往乔岸生他们那边走，一把将我放进沙发里后，沉着声音说：给我好好坐着，不许动！
说完，他转身出门走了。刚才那下命令的语气，把我们几个都唬得一愣一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