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啪一下，电话被她挂断了，一阵空茫的机械音，我发了会愣，扔掉手机就准备睡觉，我管你要当谁的伴娘，反正现在我是要睡觉了，一天到晚死折腾活折腾，再有精力也架不住这么挥霍。
可我刚有点睡意朦胧，手机又响了，还是金杰人！我说胖子，你今儿是没完了对吧？
她的声音沉沉的，有点伤心的样子，她说小暖，我不当你的伴娘了，坐在我对面的老婆婆说结了婚的女人不好给人当伴娘的，不吉利。小暖，为了你的幸福，我不争这个伴娘当了。
我听她的声音这么可怜，心便软了、疼了，浮泛起一阵阵的难受。我说胖子，没关系的，你想当就当，我不怕不吉利，没什么好不吉利的。她说别，小暖，命里的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伴娘我保证不当了，但是你结婚的时候，蛋糕得多分我一块吃，上次我自己结婚的蛋糕，就吃了一小口，还是偷吃的，好委屈。我说没问题，胖子，我结婚时候的蛋糕，你爱吃多少吃多少，谁敢跟你抢，就让小扁折谁的腿！
她这才笑了，说小暖，不早了，睡觉，明儿上班的吧？我说嗯，明儿上班的，中午溜出去跟宁宁吃个饭，把她的地下情套出来，我就打电话通知你。她说好，晚安，小暖。
我说晚安，胖子。
这一声晚安，后来想起来是有多伤心。后来好些天里我都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回味这通电话里面金杰人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声叹息，回味出无限宿命的意味。很多事情在发生了以后再仔细去回顾来时的路，才会发现，原来早就有那么多那么多的线索，把我们的命运引向现在这样的局面。甚至是在十年前的时候就有了迹象，有了梦境，有了逃无可逃的路。后来我坐在第8号别墅客厅的沙发里看着甄先生和艾草的时候，就真切地想起十年前金杰人跟我们描述过的那个梦境，她说她梦见她跟吴奇隆坐在一幢很漂亮的房子客厅里，阳光是怎样的，沙发是怎样的，还有一架钢琴。她说我跟吴奇隆离得那么近，可是我觉得我不爱他。多奇怪。我怎么会不爱吴奇隆？
这是很多年前的一个梦，我在前面有写过，这个故事太长，写得太慢，看着后面的就会忘记掉前面的，如果你再回头去看，就会发现，原来后来这些年里面发生的很多很多事情，在从前就已经有了预兆，只是谁都浑然无觉。那时候我们还在军训，都还是十九二十岁的姑娘，某个早晨训练哨声响起以后我们围在金杰人的床边听她讲她做的华丽丽的梦，梦里面的客厅阳光钢琴沙发和地毯都描述得历历在目，还有吴奇隆的样子，和梦里面金杰人自己的样子。她说真奇怪，梦里面的我很漂亮，根本不是现在的面貌。这是个梦啊，却也是我们后来故事里的一个真实片断。
甄先生跟我说，所有梦想都有实现的可能性。可他没有说，所有的梦都有实现的可能性。
所以这世界，我看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