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呆已经站了有一会时间了，并且也看出甄先生表情里面隐约的焦灼，她问他田娜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是不是要什么都可以得到。甄先生淡淡看她一眼，不回答，然后目光飘忽，像是在等什么人。很快，啊呆感觉到有人进来，转脸看见艾草，神情脸色全然没有惊讶，就仿佛她很清楚会在这里遇见谁一样。
这次，甄先生不强势，甚至没有老板的架子，甚至是望着艾草，用目光暗示什么，大概是要她拿个妥当的主意，要她自己处理这票生意，那态度，就好像哪怕艾草现在把啊呆赶走，也随便她似的。
艾草当然不会赶走啊呆。不能赶。她现在比从前更小心更谨慎更怕出任何差错，韩彻已经在行动，虽然什么计划都没告诉她，她也知道，他终将会竭尽所能救她出去，不光是她，还有被典当了的那些灵魂。所以，她决不会在这个时候犯错，特别是为着啊呆，完全犯不着。回头张扬责怪不了什么，因为她根本没时间阻止她进来，而现在，她已经进来了，一脸决心，非典当不可的表情，所以，无论她当掉什么，都不关她的事了。
她走到甄先生的旁边，直视啊呆的眼睛，用公事公办的麻木语气，问她想要什么。
啊呆一开口，艾草便愣住，既而想大笑，却生生忍住，连同滂沱的眼泪，一起忍住。这一刻，艾草是真的动了杀心，想杀死啊呆，把她千刀万剐，然后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肉一片一片放进油锅里煎。这是个什么样的人，长了颗什么样的心，才能说得出这样疯狂的欲望。
她说她要跟张扬交换命运。
她说她想要过张扬的生活。
艾草说不出话。不是她不想说，是根本说不出，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针扎一般疼，呼吸都疼。她想问问啊呆是不是疯了。其实问都不用问，她早疯了，如果说几年前，她从池宁手里抢夺苏家明只是半疯的话，后来，她想从张扬手里抢夺伊东时，已经全疯。张扬和伊东走了以后，啊呆仍旧跟她们姐妹交换身份的日子里一样，剪着短发，打扮成张扬的风格，走到哪里都嚼半片口香糖，好像这样她就能变成张扬了似的，多疯啊，这女人。
甄先生轻轻按了按艾草的手，怕她情急之下发作起来，他用这样小小的温暖的一个动作，稳住她的情绪。他得尽快把事情结束掉，不管啊呆到底想从当铺得到什么，能给的，给她就是，至于要跟张扬换个命运，简直笑话，当铺不是没做过互换命运的生意，但不是这样的做法。张扬是姐姐，比她早十多分钟从娘胎里出来，要说作主的话，她们姐妹的命运，只能由张扬作主！她算什么，也敢开得了这个口！
甄先生用冰冷的语气对啊呆说：可以。
啊呆的眼神亮了一下，像是地狱窜出的鬼火，灼了灵魂，幽蓝的光。她问他要怎么换，用什么换。她高兴得恨不能欢呼雀跃，仿佛为了跟张扬换个活法，她什么都能舍出去不要。
甄先生落地成钉甩过去一句：让张扬来签字！
啊呆眼睛里的火倏然熄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