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把甄先生带到沙发里坐下，然后自己走过去锁上大门，拉严窗帘，才回来跟他并膝坐好，详详细细地将所有事情说给他听，告诉他如果暗夜主人真的拿到顾小暖的灵魂，他就能彻底毁掉与白家人的契约，一统人鬼魔三界，那样，对人间来说便是生灵涂炭世界末日。
她说：你不知道两千多年前发生的事情，战争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一片混乱，青城——也就是那时候的顾小暖，她是众神为了平定动乱而选出的帝王，她本是神，原本完成任务之后是要归位的，没成想战争比预想得要严重，而她杀戮太重，触犯界律，被贬入人间，承受轮回之苦，永世不得归位。但她的神性跟灵魂是一体的，所以暗夜主人生生世世寻找，用尽千般计谋要得到，今天真的差点让他得逞。我们一直盯得很紧，却疏忽了乔岸生的情况，没想到她会有那么严重的病，所以才导致后来的情况，好在艾草及时，不然，甄牧之，我们两个的罪过就大了。
甄先生听得目瞪口呆。
这些日子让他目瞪口呆的事情够多的了，一桩桩一件件接连不断发生，可从来没有哪一件能这样骇人，以致于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往外冒，一阵一阵的冷汗和后怕。
琉璃接着往下说，她说：你是个有分寸的人，如果太早告诉你，你一定会拒绝做顾小暖的生意，主人发现你没有利用价值，大概是要把你毁掉的，所以，宁可冒险，也不能说。我不能把你害死。
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说我还有事，得先走，你放心，主人暂时不会把你怎么样，他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至于艾草……有必要的话，我们会先把她送到白家人那里去，具体安排，等明天再说。
说完，琉璃起身要走，甄先生拉住她，万语千言涌在喉咙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琉璃替他整整弄乱了的衣领，笑着说这些年你替我照看丈夫和儿子，我都知道，你了解我的脾气，不会说那些客气的话，但是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护你周全。
琉璃缓缓说着这些话的时间里，他终于从满脑子的问题里面拣选出了一个他最好奇，而且现在问出口又不会影响什么的问题。他说琉璃，你当年到底是怎么逃出去的。
她笑，说：仓库里面那红匣子，是离木雕制的，匣子底部刻着冥经，能释放当铺里面所有典当物，我当时天真，以为打开它就行了，就能把你典当掉的自由放出来，让你回到人间去。所以费了些力气找到合适人的血，打开了它，但是没用，而且还把主人召来了，我一着急，随手从匣子里拿了件东西就跑，好在我有点疯，临逃命还不忘抓点什么在手里，就是那东西护住我，使主人的力量没办法落在我身上，才逃出命去的。
甄先生问她拿走的是什么东西。她浅浅一笑，没回答，因为真的不知道从何说起。她逃出以后怎样去找李寡妇，怎样托付了东西，然后怎样回白家戴上面具幻化成阿依婆，后来又怎样跟顾小暖联系……这一桩桩一件件，太久太远，说来话长，不如留着等以后空了，再慢慢告诉给他听。
琉璃走了，甄先生独自又在客厅里坐了很久，再回楼上艾草的房间里，她仍睡着，蹙着眉，像还在生他的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