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首而坐，头都不敢抬一下。
金杰人听得大吃一惊，她之前根本不知道林雪艺脱队这件事，现在一听说，惊得差点坐不稳，频频扭脸看，非想现在就弄明白到底哪根葱胆子居然比她还大，居然敢私自脱队。她用手肘捅我，说喂，小暖，不会是你吧？不对啊，我看着你进场的，不可能是你。到底是谁？小暖你跟我说，一看你那副俯首认罪的样子，我就知道你准清楚谁干的这好事。快，告诉我，我保证绝不说不出去。
我踩了她一脚，叫她闭嘴。她往李教官的方向看了一眼，真的乖乖闭上嘴不说话了。
李教官笑得深深浅浅让人摸不清楚状况。他抹了一把脸，站起身，用不高不低的音量说：重的话我说过，轻的话我也说过，严厉的方式我用过，轻松的方式我也用过。今天我算是彻底明白了，我不是如来佛，没那么大的能耐收服你们。昨天我跟另外几个班的教官们都沟通过，全校没有一个班是像我们这样子的，该有的成绩一点都看不见，不该出现的问题却接二连三出现。天也不早了，解散吧，回去以后，你们自己好好想想，接下去只有三天时间了，三天以后，我就要从你们的生命里彻底滚出去了。所以我也不指望你们能在三天里面拿到多出色的成绩，但是，我真的希望你们不要再出这么多问题了，可以吗？
说完，他又安静无声地笑了一下，我恍恍惚惚地看见他飘散在夏日悲风里面那满目的苍茫和满心的荒凉。
然后他走了，落寞得一塌糊涂的一个背影。
田娜带头起身解散，另外一大半的同学也都拍拍屁股走了。只有我们几个还长长久久地坐着，怎么都站不起来。金杰人抓着我的手说小暖，我觉得特别难受。小暖，我觉得我真是个混蛋。小暖，我是不是真的特别不乖？
我摸着她的脸笑，说胖子，别闹了，回去吧。我把她扶起来，她的身体像山那么重，摇摇晃晃。我说胖子，别难受，以后我们乖一点，不闯祸不闹事不就可以了吗？她抹着眼睛说我就听不得李教官三个妹妹在受苦，小暖，李教官说的话一点都没错，我们真不是东西。我说胖子，我们接下去都要听话，要给李教官争气，也算对得起他了，对吧？
她一下一下点头，点得很重。
然后我又去扶林雪艺，她刚才因为长时间奔跑，脸色里一直泛着种不健康的红，现在又透出点青色来，难看得下人。我扶她的时候，觉得她整个人好像抽空了一样，虚虚浮浮没有一点份量，目光也是飘飘忽忽的，刚才归队时候那股子兴奋劲全没了。本来我打算李教官一走就问她到底什么情况的，可是见她这样子，又实在没法问出口。
池宁在另外一侧扶着林雪艺，也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我们搀扶着走到宿舍楼下，看见宿管阿姨站在楼道口，手里提着两个热水瓶。她跟我们一起上楼，走到我们房间外面以后，把手里的两壶水递过来，说热水不够用的话，我下面还有，别拿冷水洗澡，要生病的。
她说完，下去了，把我们全都惊在屋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