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杰人一边嗅一边说天啊，顾小暖，你身上这是什么味，怎么这么好闻？妈的，香死了，顾小暖！
我笑着推开她：是青草味，青草味，什么好闻不好闻的，就是青草味。
是香水？
不是。
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反正就是有这味，生下来就有，我外婆说这是青草味。
她更惊讶了：为什么你生下来就会有青草味？
我撇着脸说：谁知道，大概是命贱，只配有青草味呗。命好的人，肯定生下来就有玫瑰味，百合味，牡丹味，对吧？
金杰人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给了我一掌：你身上有那么好闻的青草香气，居然告诉我说是因为命贱？我只有一股汗臭味，那我成什么了？
我笑着不说话，门口却突然传进来一个冷冷的声音说：你是畜生，所以身上就一股子汗臭味！
金杰人刚想发作，眼睛往门口一瞟，表情立刻就萎靡下去，垂头丧气地说：我都说了我不招惹你，你也用不着这么损我，嘴上留点德行不行？
张扬倾斜着身子靠在门框上：行，我留点德，以后不跟你讲话，我跟你讲话也讲不出什么好听的来。
然后她望向我，又看了啊呆一眼，做了个洒脱极了的动作：走，姑娘们，食堂马上要开饭了。
张扬的话音还没落地，金杰人就狂跳而起，箭一般往外面冲，快要跑到楼梯口的时候突然又折转回来，拉住我的手再一次往外狂奔，完全不管不顾。我回头看了一眼，刚才铺在床上的那些碎纸片被我们奔走带起的风吹乱，在席子上铺展出一片悲伤的形状，像是一颗碎掉的心。
金杰人跑得飞快，跑出满耳朵风声，我几乎跟不上她的脚步。我说天啊，为什么你这么胖还能跑这么快？她一边跑一边回答我说：废话，只要有好吃的东西在前面等着我，别说是食堂了，就算是北京，就算是美国，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能撒丫子跑了去，绝不含糊！
我们还没穿过操场，开饭的铃声大作，到处都是轰隆隆的声音，所有人都倾巢出动往食堂方向奔，金杰人说你看，跑得这么慢，害我们不能占先机了！看你挺玲珑一姑娘，怎么跑起来就这么没力气？我看你就是白长了一张漂亮脸蛋，其他还能有什么出息？她一边说一边喘，生拉活拽把我弄进食堂，拖进正在等待打饭的队伍里，然后擦汗，大声地笑。她说看，人各有志，我志在吃，你大概志在别的什么东西，你说，如果有什么你最喜欢的东西，或者最喜欢的人在北京或者在天涯海角等你，你会不会一口气就飞奔了去？
我想了想，点头。
她又问：你最喜欢什么？什么东西能让你马不停蹄奋不顾身？
我咬着嘴唇想了好一会，我想说我喜欢赵阳，如果他在北京等我，或者在天涯海角等我，我一定也会像她撒丫子奔向食物一样撒丫子奔出去找赵阳。但是这样的事情，怎么好和金杰人说，于是我摇着头笑：操，好像真没有。
说完以后一起大笑。
原来说脏话也是传染病的一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