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远远地看见李教官在等，全都不好意思起来，赶紧地奔了过去，跑得上接不接下气，还没得来及把气顺一顺，李教官突然就开始下口令：全体给我注意！立正！稍息！向右看齐！报数——就这么几个人来送我，你们好意思吗？！
他的声音跟昨天半夜里的雷声一样，轰隆轰隆的，要是能配合上闪电，估计马上就能下场暴雨。
金杰人报完数以后，扶着膝盖喘气，喘得像是非要把自己喘死过去那么辛苦，一边喘，她一边还伸着一个大拇指往我们身后面指。
后面是丁力。他正带了我们班所有的男生正狂奔乱颠而来，甚至谭锐也在队伍里面。他们一冲到李教官面前，不等他下口令，全都特自觉地立正、稍息、向右看齐、报数。全套动作一气呵成，整齐划一，跟排练过一样。我暗想着如果集训那天我们能有这样的水平，哪里还会得个倒数第一的名次。
然后一扭脸，我看见李教官的脸上浮现出一片温柔如水的表情，像日出时分的海面，泛着明亮水光和耀眼的颜色。
金杰人还在喘，喘得脸色都变了，终于喘顺点以后，她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班的女生一向无组织无纪律，七零八落，从来没有个靠谱的时候，加上田娜那个死不要好的东西老是要搞点小动作，所以女生们，你就别指望能够全部来给你送行了，不过我们班的男生还行吧，全来了，好像还有个不是我们班的都来了，你的面子，真够大的，这一路上，能，能，能，能走得安心了吧？
李教官想笑，却愣是憋着。然后猛地就从身上把腰带解下来，呼地往金杰人身上抽去，直着嗓子吼：金——他大概是想喊她全名来着的，又想起昨天晚上金杰人说的那番话，别收了嘴改了口——胖子！你能把气喘匀了再跟我讲话吗？我听着累得慌！
金杰人说：滚！我说的都不嫌累，你站在一边听居然还给我抱怨累？你也好意思？！胖子就是胖子！什么金胖子银胖子的，你土不土？！
李教官还是憋着笑，抬高了声音喊：胖子！
金杰人立刻站直了身体，挺胸收腹提臀，目视前方，啪的一个立正：到！
后面又有几个女生劈里啪啦跑来送行，呵呵地笑着站定，看着李教官不说话。
李教官很暖地拍拍金杰人的肩膀，拍拍我的肩膀，然后抚摸了一下池宁的头发说：我要走了，这个时刻你们盼星星盼月亮等了这么久，现在一个一个肚子里都快高兴坏了吧？你们高兴，我也高兴，要知道这些天里，我一闭上眼睛就担心第二天睁开眼睛你们又给我闯了一堆祸在那里等我去收拾，这种滋味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尝了……
他还想得波得波继续说，金杰人实在听不下去了，翻了两下眼皮说：你就不能说点不这么违心的话吗？我们起个大早齐刷刷跑来送你可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废话的。
李教官弹了她一个脑瓜崩，说：好吧，说句最实在最心里的话，能认识你们，我很高兴，特别高兴，真的。
金杰人挥着拳头开始傻乐：这才像句人话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