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瞪着眼睛看着韩彻，想从他脸上看出他根本没有相信我，只是在捉弄我嘲笑我。可我根本不能从他那张像是戴了面具一样把心思藏得严严实实的脸上读出些什么来。
我说韩彻，你根本没相信我吧？他说怎么会，我当然信你。你要说他是个人我才奇怪，之前那儿明明没有谁在，我转了个身，突然他就冒出来了，那不是鬼还能是什么对吧？
我再打量了他一番：你真信？
他说：信。真信。百分之百信。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淡淡的，还是让人摸不透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心里生出些抓狂的情绪来，眉头都快打成结了，愣怔好一会，只能甩着手说：算了，你真信也好假信也好，反正就这样了。
然后，我把赵阳和我一起生活的事情给他讲了一遍，其中还包括我的同学只有林雪艺能看见他这一层。我跟他说这么多有两个目的，一是要他千万别把我身边每天都有一只鬼跟着转来转去这么离谱的事情告诉给别人听；二是千万要帮着我做好掩护工作，不要什么时候不小心就当着我同学的面把赵阳的事情给抖漏出来。
我一口气说完，然后问他明白了没有。他点着头说明白了。我说你真的明白了？他说真的明白了。我想了想，说你能不能把我刚才的意思复述一遍给我听？他说第一，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我知道刚才那个鬼的存在；第二，当着你同学的面，我绝对不会提及他问起他，也绝对不会跟他讲话以暴露他的存在。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我是很能明白。问题是，他怎么就能这么快明白我的意思？大概是我自己的智商不怎么高，也把别人当着傻瓜看，老以为自己半天弄不明白的事情，别人也是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明白的。我说好吧好吧好吧，就这样吧，我头已经很疼了。我去把他带来，介绍你们认识。总不能让你替我保守着这么大的一个秘密，还不认识秘密里的人，对吧？
我站起身往外走，停了一下又转回去看着韩彻，我说：韩彻，你刚才看清楚赵阳的样子了吗？
他突然闭了闭眼睛，然后缓缓地点头。
我又说：韩彻，你认识他吗？
我知道这个问题很突兀。而且，这个问题也不是我打算问的，是它自己从我心里头往上冒，张口就问出去了，一点预备都没有。
韩斜着嘴唇笑起来，摇头：不认识。
他用柔和成一片湖水样的目光看着我，几乎把整个世界安静成一个明亮的平面，丢失掉所有具象的感觉，而我却只有站着吃惊的份。我吃惊是因为我感觉到暖，感觉到安全，感觉到时光的厚度和爱情的温度。
这真的是个疯狂的夏天，我都快要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了。但是刚才，我问韩彻有没有看清楚赵阳的样子的时候，他突然闭上眼睛的那个微动作，让我心里觉得，事情应该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但我真的懒得多想，这世界，实在太纷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