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他悲伤，赶紧闭嘴不再问，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他也不说话，恍惚一阵以后，回过神来继续做事，把衣服叠好，从我手里把纸拿过去压在衣服上面，用打火机点着。暖黄色火焰升起来以后，我把买衣服时店里送的那条手链也放进火里，然后找了跟木棍跟他一起沉默不语着拨火玩。
我忍啊忍啊忍啊，实在忍不住，垂着眼睛问赵阳他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我用低若气流的声音说：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但我真的特别想知道。
赵阳停了手里的动作，看着我。
我感受到他沉重的目光，也不得不抬起脸看他。
他看了我好久，一字一顿地告诉我说：万箭穿心。
我当时就震惊了，眼睛和嘴巴都睁得巨大，根本没有办法表达我听见这四个字时候心里面的难受。我们一动不动地望着对方，火苗在中间忽上忽下胡乱地窜着。然后赵阳噗一下笑起来，伸过手来拍我脑门。他说傻瓜！逗你的！哪来什么万箭穿心！
我反应过来以后就有点恼怒，有这么闹着玩的嘛！于是扑上去想打他。他一边躲我一边照顾着他的衣服，他说别闹别闹，别把我的衣服弄坏了，不然你还得买新的给我。我也怕弄坏衣服，只能听话地坐下来，然后看看火苗，又看看他，仍旧沉着声音问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笑了笑，云淡风轻的样子，说：一剑穿心，然后，就死了，快得连疼都没来得及感觉到。
我用不信任的目光盯他。
他说：真的，小暖，一剑穿心，这里，然后，血就喷出来了，风一样的声音。外面好大好大的雪。他这样说着，拿手在自己心脏的位置比划了一下，还模仿了血喷溅出来的声音。他说现在想想，应该很疼，可是当时真的一点都没有感觉，就死了。
我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低下头去，叹气，叹完气仰起脸，唇边挂上一抹无奈极了的笑，说：发生了很多事情，特别乱，战争，王权，瘟疫，天灾，人祸，什么乱七八糟的全都凑到了一起，生死变得特别虚无，然后，我就死了，就这么回事。说起来就是这么简单，真正经历起来，算了，我不想再去想那些事情，好没意思。
之后我们有好一会没说话，火还在烧，窜出一些微蓝的颜色。
有根树枝烧断了，“啪”的一声响，在我心里敲起一阵疼，我沉着脸一字一顿、落地生坑问赵阳：是谁杀死了你？
他听见这个问题吓了一跳，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这么问。他说：小暖你问这干什么？很重要吗？
我不看他，仍旧凝着脸色，很严肃地说：我想知道。
他想了想，笑着，说：算了，小暖，你别问了，我不想说。
我很认真，认真地连自己都有点骇然。我说我一定要知道，你今天非告诉我不可！
他被我眉宇间的凛冽吓到，但仍不想告诉我真相，嚅蹑着嘴唇说：即使我说了，你也不认识，再说，都是几千年前的事了，就算你知道是谁杀死了我，对你来说，对现在的我来说，还有意义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