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阳说的那些话，我听在耳朵里，却全然没有往心里面去。这是一堆很动人的话，可我怎么就一点都不爱听。我说：赵阳，爱情根本不是你说的那么一回事，爱情是两个人一起在时光里走，而不是站在河对岸的两个人看着彼此沿着河岸往前面走着找一座能过河的桥，对不对？我不是不喜欢谭锐，我是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去喜欢他。我喜欢跟他在一起的这种生活，纯粹的朋友之间的好。所以赵阳，你去替我告诉谭锐这个意思。我不考虑喜欢他，但我希望能够一直做他的好朋友，一直。
赵阳笑着，点头答应了。
于是，那天晚上熄灯以后，赵阳约了谭锐在操场上打篮球，空荡荡又沉闷闷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击地面，急促而有力，像是在拼尽整个生命的力气去赢什么。
我们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侧耳倾听，听了很久，谁也不说话。她们知道外面打篮球的是赵阳和谭锐，却不知道他们打这么久这么狠，到底是为了什么。有一会我看见林雪艺撑着身子把目光望向我，我只看着她浅笑，没说话，她便也不问。然后金杰人受不了了，砰地坐起身体就开骂，说：那两个人到底想干什么？他们非要把地球砸穿了才肯罢休吗？小暖，你赶紧去把赵阳给我拎回来，我看他就是一天到晚闲出来的毛病！
我假装睡着，不理她。她又吼了两嗓子，结果谁都不理她。她就绝望了，长长叹出一口气，用被子捂住脑袋翁声翁气地嚷：好吧，算了，我管不了你们，我也管不了他们。这世界，真他妈乱！
他们一直在那里打篮球，我们是枕着沉闷寂寞的敲击声睡着的，也不知道赵阳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睡觉。第二天早晨，我爬到他的床上去问他怎么样，有没有把我的意思告诉给谭锐。他睁着惺松的睡眼迷迷糊糊望着我，突然笑着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说：当然告诉了，不然能白折腾一晚上？
我问他谭锐怎么说。
他又刮我的鼻子，说：呸，人家说你多想了，他就是把你当成好朋友而已，压根没有喜欢你！不是我说你，小暖，你可真会自作多情，闹得我也跟着一起丢了面子！
我被他这么一呸，当场噎得说不出话来。他揉揉眼睛，特认真地说：真的，我没有骗你，是你想太多了。不对，不是你想太多，是丁力那个欠抽的嘴太碎话太多了！我非得去揍他一顿不可，让他再乱传谣言惹事生非，你说这个丁力怎么就这么让人厌呢？！
我不知道怎么去判断这件事情，相信谁，或者不相信谁，放在心里，或者不放在心里。有时候我偷偷地认真地打量谭锐，觉得他像一只心事重重的候鸟，目光含情，却是欲言又止。
欲言又止。
欲言又止是表达爱情的一种方式，可惜那时候，我一直不懂。很多年以后我问谭锐，问他当年和赵阳打篮球的那个晚上到底谈了些什么。他看着我笑，再次欲言又止。我说谭锐，你告诉我吧，不然我心里会总是记挂着。
他就告诉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