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医院,单人病房中。
男子坐在病床边,右手握着面前女孩的手,左手轻抚着她苍白的病容,氧气面罩在她绝美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他只能将指尖来回游走在她紧闭的双眼,随后探身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
“这么快就找来了,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啊。”男子淡然开口,并未回头。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小虞在他身后轻笑一声:“让我猜猜,亲自将恶鬼押送至地狱,就是为了暗中助其自行逃脱吧?只需待它逃出后再设法将其捉住即可,这样便可洗清盗鬼的嫌疑了,对不对?”
“不错,捆它的绳子,我一开始就没系好,再趁阴兵分神之时,将提前画好的守兵分布图连同安灵香一道塞给它,安灵香的用法我也写在图上了,一读便知。它倒是没让我失望,完成得滴水不漏。”
“与此同时,恶鬼越狱所引发的骚乱也足以吸引附近的阴兵前去支援,尤其是驻守在佛图塔的那些,如此就方便你调兵离塔以窃取燃魂炉了。好你个曹子建,竟使出个一石二鸟的好计策。”小虞的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
“过奖,这也是为什么,我会选择从活大地狱下手,毕竟那里距离佛图塔所在的三途河畔最近了。”曹子建不舍地将眼神从甄洛的脸上收回,缓缓转过身,直视小虞的眼神中带着无畏。
“你倒坦诚,是料到我不会拿你怎样吗?”小虞收笑:“可你明知殿下他下过令,任何人不得干涉阿洛在阳间的经历,你倒好,知法犯法?”
“知法犯法的,怕是不止我一个吧,你不是也常来阳间看望她吗,否则怎么会知道她在这家医院?”
“可我只是偷偷探望,而你要做的事情,一经发现,会有什么结果你会不知道?”
“如果能让她回来,无论要付出何等代价,我都心甘情愿。”
“你怎么这么傻?如果安分守己,耐心待她轮回归来,你们迟早是会重逢的啊。”
“你不会懂的,这一千多年来,我真是受够了,看着她在人间经历各种天灾人祸,每一世年纪轻轻就横死了,我却无能为力。你知道吗,每一次她回来投胎,看我的眼神,都是那么的陌生。最痛苦的不是分离,而是遗忘。”
“你都已经忍受了一千多年,还在乎这一次吗?”
“这次不一样,她这一世突遭横祸,伤到了脑部,成了植物人,魂魄困在躯壳中动弹不得,只能静静等待肉身的死亡才可重新投胎,我怎么忍心看她承受这样的苦楚,但以我的灵力,不足以将她唤醒,可若是强行将她的魂魄勾走,跟杀了她没什么分别,我下不了手。”
“所以你就打算铤而走险,行‘燃魂照往’之法,将恶鬼投入燃魂炉中并在昏迷不醒的人面前焚之,便可将此人前几世所有的记忆化为一股清香,待其吸入后将会被强大的力量唤醒,同时还会想起你们的过往。”
“正是,事到如今我只能靠这鼎香炉了,虽然无法彻底将她从轮回中解救出来,但至少可以让她安稳地过完这一世,并且在之后的每一世都带着我们的记忆,只要她记得我,念着我,我便没有那么孤独了。”
“你有没有想过,这燃魂炉之所以被禁用,就是因为它的代价太过残忍,被它燃过的魂魄,是会灰飞烟灭,彻底消失在这三界之中的。她被你救醒后若得知此事,可承受的住?”
“所以,我特意寻了这恶鬼,并未殃及无辜。”
“可地藏菩萨说过,就算是恶业极重的魂魄,只要诚心悔改,弃恶从善,也配得到悔过的机会,重新为人。为此,他宁可长久地留在冥府,只为普渡众生。”
“残忍?呵,这是他应得的,活大地狱关押的恶鬼所犯的罪行你还不了解吗?此鬼生前拐骗年幼男女进行买卖,卖不出去的,就弄残耳目手脚派去乞讨,你怎么不说它残忍?稚子何辜?”
“那你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她的命数被改,冥府定会察觉,就算你不惧无所畏惧,难道也要拉着她为你陪葬吗?她为你付出了这么多,眼看着就能替你偿还完所有罪孽,重回地府,却要因为你的一己私欲,功亏一篑。”
曹子建愣住了,随后抱着头蹲下身,闭紧双眼,表情纠结而又痛苦:“我也不想的,可我到底该怎么办?”
“至少,也要问问她的意愿吧。”
他惊讶地睁眼,不解地问她:“你的意思是?”
“我知道一个办法,可以在确保她存活的情况下使她的魂魄离体,我再设法窃取一株彼岸花恢复她的记忆,你亲口问问她,愿不愿意让你冒这个险。如果她同意,那我也不再干涉。”
“你愿意帮我?”
“你以为,只有你不忍心吗?我答应过她,要替她看着你,不能让你再做傻事。”
“虞姐姐……”
“好了,看在你还叫我一声姐姐的份上,这件事我会处理的,恶鬼呢?”
“我把它关在卫生间了。”
“那好,恶鬼和香炉我带走了,你先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