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他们大吵一架,特别凶残,特别滑稽,特别……无厘头。后来贺久安打了他一巴掌。
这是贺久安一直以来想干都没有干的事情。
真爽。
慕江年当时气极,双手颤抖的掐着她的脖颈,冷冷的看她,阴森森的说:“贺久安,我当初就应该亲眼看你被羞辱死,也好让你早点死了那条心。”
“不知好歹。”
慕江年头也不回的走了,任她苟延残喘,搁置如物品。
贺久安面色惨白,自墙面缓缓滑倒在地板,她手指捏着厚厚的绒毛抵毯,一直抖着。
物品值几个钱?
她现在一想都有点儿心有余悸,她以为当时完了,没想到他说完就走,到底让贺久安的心里有了歉意。
所以慕江年再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其实是有一丢丢心虚的。
贺久安有一个初恋,他叫贺秦。
那天她之所以和慕江年吵了一架,起因是一件小事。
贺久安那天上午有事去了医院,她本来是想看看小霖的情况怎么样,然后在续费的路上碰到贺秦。
几年没见了,挺突然的,她就在离贺秦不远的地方看到贺秦轻轻把头贴在一个女子的肚子上。满脸欣悦,这么这么的幸福。
她把他的小心翼翼看在眼里,像个孩子,知足且喜乐。
她移不开目光,如何敢?
贺久安当时就泪了眼。
青翠葱茏的林子,知了不要停歇的聒噪声,操场上打球的欢呼声,教学楼道的嬉闹声。
回忆总青涩,回忆总静止,回忆总……离贺久安远去。
秦秦不是她的秦秦,谁不是谁的重要人,无辜人,牵连人。
什么都回不去。
记以前,贺秦也这样看她,眼眸认真,他问她:“安安,我马上要毕业了。”
“我身边的友人都告诉我应该在毕业前干一番壮举,要不然我以后都要后悔。”
“什么壮举?”那会儿贺久安低头看地板,时不时用眼睛偷瞄他,她其实已经猜到了,可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他们很紧张。
贺秦看她:“我喜欢你,安安。”
“喜欢你并且跟你说还想不要脸的让你答应是我的壮举。”
他声音带些微颤,贺秦尽量让它听起来很平静。
他那晚声音温柔极了,就在她家门口,有轻风拂面,像柔柔的双手抚在脸上,吹起的发梢也不知是谁的心思,如此明显。
他们那晚的脸红的似个煮熟的虾子。
少女怀春,心思自小藏的极深,可贺秦那个傻瓜愣是没发现。
他若要仔细瞧她双眼一看,也能发现她里面的欢喜,只他一人。
他们会是青梅竹马,也是两小无猜,所以在一起,最合理不过是吗?
后来他们偷悄悄在一起了,那年贺久安初升高二。
贺秦去外地读书,是他们幸运,因为没有长期的见面,既没被学校和家长发现,也没有分手。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贺久安闭了闭眼,她没有上去打扰,掉头就走,她过去干什么呢,本来是她对不起贺秦。
如今贺秦有了新生活,就好。
她听到后面有一道女声:“咦?贺老师,我刚刚看到好像有人在看你,是认识你吗?”
“嗯?”
贺久安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
有些人,有些事,留在回忆里才好。
事实证明,贺久安真的很冤枉,她回到家以后,从卧室的床头柜里最底层拿出了贺秦送给她的一个画本。
她不知道为什么还留着,这是她一些微末的希望,后来……,后来就忘了,任它搁放在那儿受冷落。
她本来是想丢掉的,结果很不幸被慕江年看到了,真是狗血。
狗血要铸就一番伟大的人生。
她没有解释,本来就没什么好解释的,这就是个回忆罢了,不知道慕江年始终在执拗什么。
她记得他的脸当场就冷下来了,一页一页,都是贺秦给她画的肖像,贺秦喜欢画画,把她画的惟妙惟肖。
画像令慕江年刺眼至极,他的妻子留着别的男人的东西,这一留就五年,真是好的很。
他按耐着性子等着她给他一个解释,但她什么都没说,眼神平静。
一如多年,眼神平静,面如死水。
慕江年心里忽然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慌乱,都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贺久安就是不能接受他。
他以为她这些年尽心尽力照顾孩子,照顾这个家,对他都温柔小意,他以为,他以为她终于接受他了。
却原来都是假意奉承罢了。
他心中后怕,怕有朝一日她连假意奉承都不会给他。
于是他用了最恶毒又尖酸刻薄的话来讽刺她,后来她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清脆头又响亮,就像把他的真心打在地上,一文不值。
其实他也不想这么说的,她问他:“慕江年,你爱过人吗?”
“你自私又自利,刻薄又虚伪。”
“诚然,你不择手段你厉害的很!但我恶心你的做法!”
“我如何会看自己瞎了眼!”
他们都在用最恶毒的话刻薄自己,殊不知,心中痛快不已的同时又布满瘢痂。
慕江年看着贺久安,他想解释。
是的,有什么好解释的呢?事实从来都没有改变,后来弥补的都是徒劳,谁需要一个这样的人,伤害过你又惺惺假意。
……
贺久安下午去了趟横店,她把女儿安置好后就去看剧组的拍摄进度。
正到现场,就看见李导在那儿拿了个剧本喊着,一旁的工作人员全都按部就班的围在男女主的跟前拍摄和摆弄道具。
贺久安没上前打扰,先在后面看了一会儿,同一旁探班的小女生们在后面观看。
这部剧其实就是一个小成本的网剧,贺久安此次主要担任的是剧组的副导。
贺久安最喜欢拍电影,她喜欢简短精辟又不浪费时间的剧本。
这个起源于当初慕江年推给她的那张名片。
自从那天以后,慕江年和贺久安再也没有了来往,而贺久安虽然收下了慕江年的好意,可她根本没有去。
她一直在犹豫这项苦痛的抉择,尽管这机遇不可求,但她仍觉得不切实际。
毕竟她是个想担当的女子。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去。
一是她和慕江年不熟,二是她不确定去了会是什么情况。
这个业内,没人不知道江导的大名。
江导江晟,中年成名,在他手里的,没少捧了开天辟地伟大的人物。
贺久安可没把握人家会不会需要她这样一个小喽啰当打下手的。
当代年青人共有的心态,贺久安表示忧伤。
她把这件事儿说给了贺秦,她本来以为贺秦会建议她不要去,但是她的男友却出奇的让她去试一试。
男友对她说:“久久,我觉得这是个好事,你得去尝试一下,我老板本人比较靠谱,放宽心,应该不会坑你。”
“你要自己,我还怕你被坑,凭白吓我一跳,都睡不好那种,严重点就夜不能寐啦!”
贺久安听他这么说,说的巧言令色,好不有理。
她瞪大了眼珠子看他:“骂我,找打呢?”气的贺久安捶他。
贺秦笑着讨饶:“我向你认错,女朋友。”
他把贺久安抱在怀里:“你要真想去,那有什么呢,大不了不行以后你男人养你。”
“说什么呢!你这样不会说话的没一句我爱听的嘴。”贺久安把奶茶吸管塞嘴里,直甜的贺秦脸皱一团。
贺秦最不喜甜。
话虽这么说,但贺久安心里到底喜滋滋的,又有些小得意。
看她且多么骄傲自己有个说要养她的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