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生，您找乔医生吗？”
一路过的实习医生看到陆墨擎，上前道。
“嗯。”
“乔医生已经下班了，刚走没多久。”
“下班了？”
陆墨擎蹙起眉，跟实习医生道了声谢，二话不说便转身离开。
拿起手机拨通乔栩的电话，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主动给她打电话，那种莫名又无形的紧张，开始没来由地往他的心头袭来。
“嘟嘟嘟——”
电话响了两声之后，电话那头便传来一阵忙音。
“这个混蛋！”
他咬牙低骂了一声，又不死心地再一次把电话拨了过去，回应他的依然是无比刺耳的忙音。
“该死的乔栩！”
“总裁。”
司机看到他出来，一早就已经打开车门等在那里了，听到他咬牙切齿地骂着乔栩，心里偷偷为那位夫人捏了把汗。
回公司的时候，蒋助理听他说起早上撞车的事之后，就跟他说了，那位乔小姐就是总裁夫人，让他以后见着夫人要恭敬些。
见陆墨擎上了车，还一直在打电话，但几次都被挂断了，心里忍不住为夫人竖起了大拇指。
夫人真是长了颗熊胆，一般人真不敢挂总裁的电话，还一挂就挂了这么多个。
看着后视镜中那张英俊的脸，此刻正席卷着狂风暴雨，司机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总裁，早上听夫人说她送儿子去上学，想来这个点……应该是去接孩子了。”
陆墨擎按着手机的手指，猛然顿住，那双充斥着风暴的黑眸，此时凌厉地投向司机，道：“你刚才说什么？”
司机被陆墨擎的眼神盯得汗毛直立，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道：“夫人这会儿……可能去接孩子放学了。”
“孩子？”
眼看着自家总裁的脸色沉得越来越厉害，眼底的风暴已经化为冲天海啸，司机非常识相地噤了声，没再开口。
总裁给他的感觉一直是冷冷清清透着疏离，一言一行不过于冷漠，但也不热情，待人相处之间，都保持着一定的疏离跟克制，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总裁这张深沉睿智的脸上，会出现这样阴沉可怖的表情来。
这样的狠厉太过强烈，以至于司机完全没注意到陆墨擎的眼底那一闪而过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落寞和……难过。
稍许，许是气得过头了，陆墨擎反而笑了，眼底的阴鸷和冷锐却并未收起。
“呵！乔栩，你可真是好样的，连野种都生了！”
前面的司机瞬间瞪大了眼睛，发现自己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原来夫人口中的“儿子”不是总裁的啊，难怪总裁这么生气了，任谁头上顶着一片呼伦贝尔大草原，都不会开心，更何况是自家总裁这么一个骄傲又优秀无比的男人。
自从知道乔栩不但有了野男人，连野种都有了，陆墨擎的脸色就没有好过。
boss大人不好过，手下人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
“这些都是什么，陆氏高薪请你们来，是让你们给我看这个？拿回去重做，做不好就滚出陆氏！”
总裁办公室里，从一大早开始到现在，被总裁骂出去的部门高管已经不下五个了，这会儿，这一层楼里的人，谁都不敢说话，，就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炮灰。
策划部经理拿着被陆墨擎扔出来的策划案，灰头土脸地从里头出来，这已经是他们一早改了不下十次的企划案，实在是没地方可改了。
“蒋助理，你看这……”
蒋浩看着策划部部长那憋屈的脸，深有体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总裁心情不好，忍忍吧。”
陆氏上上下下的人都不明白，到底是谁惹了总裁发这么大的脾气。
陆总这个人虽然不好接近，但是一个十分懂得克制的人，极少会在外人面前发这么大的脾气，也不知道是哪个不怕死的。
别人不知道，蒋浩却是清楚的，比起这些人，身为总裁贴身助理的他，生命危险指数才是最高的，好吗？
“蒋浩！”
就在蒋浩想着该怎么规避今天当炮灰的风险时，陆墨擎的低吼声便从里头响起。
外面的员工们，皆用一双同情的眼眶，目送着他进去，就像是看着他去送死一般。
蒋浩深吸了一口气，整了整身上已经平整的西装，带着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推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总裁。”
对上那双阴鸷的冷眸，蒋浩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种高压若是多来几次，他的心脏也承受不住啊。
夫人啊，求求您不要再惹总裁生气了，您招惹总裁的结果，就是我们遭殃啊。
此时的蒋浩，恨不得给乔栩去竖一个长生碑常年供奉，就希望乔栩能让他们家的总裁心情好一些。
“去查，乔栩的男人到底是谁！”
他陆墨擎还没有签字离婚，那个胆大包天的男人敢碰他陆墨擎的老婆，活腻了！
蒋浩：“……”
查夫人隐私这种事，不太好吧？
傲娇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他要不要尽责地提醒一下老板？
陆墨擎看着蒋浩那一脸为难的样子，蹙起了眉，沉声道：“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没……没问题，我这就去查。”
蒋浩转身就要出去，可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又折了回来。
“总裁，明晚的商业晚会，女伴方面您看……”
陆墨擎参加的商业晚宴并不多，一些重要的场合才会出现，要么他一个人，要么就带上陆昕瞳，多少人想方设法都要成为陆墨擎的女人，哪怕只是一次晚宴的女伴都行，可偏偏，陆墨擎连给她们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不用了，我一个人去。”
“好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蒋浩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现在陆小姐还在医院住着，总裁又不可能找别的人代替。
要是夫人在就好了，哎~
蒋浩出去之后，陆墨擎的脸色依然十分难看，两天了，他没有去医院，也不知道是不想看到乔栩，还是不想去正视乔栩已经有了孩子这个事实。
原以为，自己对乔栩不过就是因为她丢下自己四年走了而心有不甘，自己根本没把她当回事。
可这两日，他没见到乔栩，可心里时不时冒出来的乔栩的样子，无不叫嚣着他要立刻马上出现在乔栩面前。
盯着手边的手机看了许久，终究还是忍不住拿起，拨通了乔栩的电话。
当电话响起的那一刻，乔栩看着上面那一双即使过去了四年却无法忘却的手机号码，眸色沉了沉。
从前，陆墨擎从来不会主动给她打电话，这两日，他却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被她挂断了那么多次现在又打来了。
陆墨擎给她打的电话，这两日加起来比他结婚三年打的还要多，只是风水轮流转，以前他挂了她的电话，现在换成她了。
“盯着电话这么久，怎么不接？”
突然闯入的温和嗓音，带着一丝痞气，打断了乔栩的思绪，吓得她下意识地将手机往病例夹下一塞，也忘了将惦挂挂掉，抬眸看向面前那张一看便是处处留情的桃花脸。
电话接通了，陆墨擎没来由地松了口气，正酝酿情绪准备说什么，电话那头，传来乔栩漫不经心的声音——
“没什么，广告推销的，你找我什么事？”
广告推销？
说他？
陆墨擎原本就阴沉可怖的脸，此刻更是沉得有些可怕。
“乔栩！”
他气得喊了一声，可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并没有听到，随即，便又响起一道男声——
“下星期跟我见家长的事，你准备好了没有？”
“当然准备好了，放心吧，不会搞砸的。”
见家长？
电话那头，听到这三个字的陆墨擎捏着手机的手，因为竭力克制着愤怒而攥紧，眼底变得晦涩不明。
尤其是听着乔栩那自信满满的声音，分明早就做好了去见对方父母的准备。
这就是乔栩那个野男人？
此时的陆墨擎，已经分不清是愤怒还是难受，总之，脑子里全是乔栩要去见家长的画面，一想起那样的场景，他的心头便是一阵失控般的钝痛。
手上的手机，被他砸得老远，眼底已是一片猩红之色——
“乔栩，我陆墨擎还没死！”
随后，陆氏的员工便看到自家大boss黑着脸怒气冲冲地大步离开了，即使总裁的身影已经消失了，那残留下来的低压还长久地压在所有人的头顶上。
“不过，事先说明，仅只一次，下不为例。”
“好，好，我保证，绝对最后一次，我就知道栩栩最好了，来，给你一个本少爷昂贵的拥抱。”
说着，沈泽珩伸出双臂，欲去抱乔栩，却被她给敏捷地躲开了，“别趁机占我便宜。”
“真是没情趣，本少爷的拥抱可是无价之宝，多少女人做梦都想要。”
“那你就把我的份省下来分给她们吧。”
给了沈泽珩一个白眼，乔栩拿着病历本，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墨擎憋着一肚子的火，开着车子冲进了第一医院。
下了车，周身带着的戾气没有消减，让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地跟他拉开了距离。
每一次来急诊科，忙到无法喘息的窒息感扑面而来，陆墨擎的眉头倏然一皱。
“把他用力按住，别让他乱动……”
熟悉的声音，带着略微地喘息，从外头传来。
陆墨擎回眸望去，见乔栩半跪在急救推车上，正在抢救上面因车祸重伤的病人。
她的手上，脸上，衣服上，沾满了病人的血，可脸上那认真严谨的模样，却让陆墨擎看得根本没办法移开眼睛。
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身影，连同那伤患一道进了抢救室。
等乔栩从抢救室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她脸上的血污还在，手上还残留着尚未干涸的血迹，才走了几步，便撞上了脸色不太好的陆墨擎。
在急诊科看到陆墨擎，乔栩有些意外，但眼底的惊讶不过一瞬，便又恢复平静。
没有将多余的目光在陆墨擎身上多逗留片刻，便绕过他，往盥洗室的方向走去。
因为职业原因，乔栩几乎不化妆，清水冲洗过后，便是一张清丽的素颜，使得她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上好几岁。
洗完脸出来，乔栩便看到陆墨擎竟然站在盥洗室门口，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乔栩脚下一顿，正准备离去，却被陆墨擎拦下了。
乔栩蹙起了眉，抬眼看陆墨擎的时候，眼底满是不耐，“做什么？”
陆墨擎原本是来质问乔栩关于那个“野男人”的事，可这半个小时冷静下来之后，对上乔栩这双冷清的眉眼，他反而什么怒火都发不出来了。
尤其是看到她的脸上透着的那一丝苍白，压在心头准备了半个多少小时的话，在此刻却变成了——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乔栩一愣，没料到陆墨擎特地跑过来就是为了问她这个。
“不想接。”
她冷冷地回了他这三个字，曾经，她也问过陆墨擎同样的问题，陆墨擎就是这样回答她的。
“乔栩，别考验我的耐性！”
陆墨擎眸色一暗，眼中凝聚起一丝冷意上来。
“陆墨擎，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乔栩看着陆墨擎阴鸷的深眸，挑眉道。
“你我心里都清楚，我们的婚姻，并非你情我愿，而是我跟奶奶联手起来逼你的，当年，我主动提出离婚，是我厌倦了这么多年对你的讨好和忍让。“
”而你……你用一个私生女来羞辱我的时候，已经把我对你的那一份执着，磨得干干净净了，所以，赶紧把协议书签了，大家好聚好散，别弄到法庭上去，谁都不好看！”
好聚好散……
说得真轻巧！
陆墨擎在心里冷哼了一声，生生将那一瞬掠过心头的慌乱给压了下来。
乔栩那一句“你已经把我对你的那一份执着，磨得干干净净了”，他心中仅剩的那点怒火，彻彻底底被那种越发失控的慌乱所取代。
乔栩在说完这番话之后，没打算再跟陆墨擎多废话，挣脱开陆墨擎的手，提步离去，却又一次被陆墨擎给拉了回来。
“乔栩，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离婚协议书收回去。”
他是伏在她耳边说的，呼出来的热气，像是在搔痒，让乔栩敏感的耳垂，瞬间红了起来，背也瞬间僵直了。
明明是在发脾气，可陆墨擎做出来，却愣是多了几分挑逗和暧昧。
这段日子，乔栩始终没能明白陆墨擎到底在想什么。
那份四年前她主动给他的离婚协议，他也一直拖着不签，她不明白，却没空去了解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看着陆墨擎这张英俊不凡的脸，她的眼底，燃不起半点的惊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