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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心倾至此,续愿伴他

本来是想悄悄地放下吃的就离开的,一大早就被先生叫醒,然后让自己捧着一大碗面条来梅亭起初本是不明白的,可一见到缩在披风之中的她后,就明白这手上的面是给谁的了。

踮起脚轻轻地将面放在桌上,并摆上筷子,刚放好之后就发现她正要悠悠转醒,一个慌张之下就跳下了亭子,藏在了小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就听着上方传来她出面时发出的声音,蹲在雪地里,寒风刮来,一个喷嚏本来要打出的,可就那么生生的给忍住了。

一张脸给憋得通红,知道听到她放下碗筷得声音才把这个喷嚏给打出,却不想被她给听到了,只好三两下的爬到了亭子里,拍了拍身上的雪,才抬头看去,一张笑脸似笑非笑。

“你来这里有多久了,也不知道冷的吗?”明明是责备的语气,却生生因为这三岁幼童的嗓音,变得稚嫩清脆,是一点怒意也听不出来,外面一夜下来,雪是下得更大了,要是他是早来的话,在外面蹲久了,被风吹得会生病的,也就只有陈清知这个傻子!

“不怕冷的,我才刚来。”陈清知说着,还不忘搓了搓冻红了的脸蛋。

梅忆兰看着这个比自己不过才大了两岁的小男孩,用狐疑的眼神把陈清知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又看了看桌上的碗筷,想起陈清知家世应该不错,便问;“这面是你送来的?”

本来是想诚实的说是,陈清知张口之际忽然想起先生早上和自己说的话,张嘴想说的话一转,变成了;“不是,但是这梅园平日里是不让人随便进来的。”好吧,对她只此一次。

听了陈清知的话,梅忆兰想来他也不会随便骗自己,那么这碗面想来是女子送来的吧,这人还真是言出必行啊,但是,梅忆兰又看了一眼陈清知——他正努力踮脚坐上石凳。怎么不让自己的学生来送呢?实际上梅忆兰是猜中了的,但是,是陈清知骗了她罢了。

想到这里,梅忆兰只觉心口处微微一烫,去摸,却摸到了一块石头,拿出来,浅浅的光拢在石头周身,梅忆兰此时才想起,这是女子昨日扔下的,那名男子没有来,那她可曾想过从今往后就不来了呢,如果真是这样,石头白给了,还倒贴了那么多的吃食……

梅忆兰出神的想着,陈清知倒是饶有兴致的看着梅忆兰手上的石头。

“这个不是先生时常带在身边的石头吗?”一句话瞬间拉回了出神的梅忆兰。

“你的先生很珍视这块石头?”梅忆兰似是听到了什么新鲜事,不禁追问道。

只见陈清知低头沉思了许久之后,才仿佛是下定了很大决心似的抬头道;“我跟你说,改日你见到先生,千万不要和先生说。”梅忆兰一听,点了点头,陈清知才继续说道;“先生珍不珍视这块石头我不知道,我只是有一日见到先生睡在厅堂里,侧着身子,手里就握着这块石头,很漂亮的一块石头,而且先生还在睡梦中念念有词,好像是一个人的名字。”

“谁?”一串话下来立刻就勾起了梅忆兰的好奇心。

陈清知一愣,可能是没有想到梅忆兰对此如此的感兴趣,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先生刚刚教我识字,我认的字没几个,且先生说得含糊不清,即便我识字,也听不出先生说的是哪几个字,后来我也不敢去问先生,这件事情也是几年前的了。”

梅忆兰眨巴了下眼睛,想了好一阵才通,对啊,五岁的小毛孩子而已,能识几个大字,只怕是提笔怎么写的也不知道吧,不过,自己这个连先生都没得教的人,有什么好说的……

略微尴尬的咳了一声,梅忆兰晃动的双腿屈起,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头倚在膝盖上,看着陈清知,突然嫣然一笑,洁白如雪的贝齿露出,道;“没关系的,话说为什么是你的先生一直在照顾你的,你的爹娘呢,我好似从来都没有听过你讲他们呢。”

听了梅忆兰的话,陈清知的头低了低,不停晃动的两腿停了下来,久久不语,梅忆兰见陈清知这幅模样,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想张口说些什么,陈清知却先开了口。

“娘亲怀胎十月不易,却在临盆之际受了惊吓,致使我早了一月就生下,娘亲看了我一眼,给了我名字,就去了,爹不大待见我,大约是因为娘的原因,自小就给我找了一个先生教我读书写字,我一年下来只在年末见过我爹一次而已,其他,都是先生在照顾我。”

“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一半是爹,另一半是待我长大了些后,先生告诉我的。”

此话一出,梅忆兰默然了,整个梅亭静悄悄,只能听到庭外呼呼寒风,两人如此做着,等到学小了些,出了太阳后,陈清知才起身离开了,梅忆兰没有起身,只是转了个头看着陈清知慢慢离开,心口骤然感到了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压抑着,很难受……

这一日,天黑之后梅忆兰也依旧一动不动,睁着眼过了一夜。

接下来一连数月都不再见陈清知的身影,也不见他来梅亭过的踪迹,梅忆兰照旧每日一早便有吃的,种类繁多,数月这么下来没有重复过一次,但梅忆兰看着这些东西是一点食欲也没有,却还是一点一点硬吃了下去,吃完以后睡上那么一会儿,醒来,一切还是这样。

只是装吃食的碗就会消失,梅忆兰心中有疑,想一想可能是女子来收走的,也不去多想,三年这么的春来秋去,梅忆兰是再也没有看到过陈清知了,心怀愧疚之时。

亭外又下起了纷纷的大雪,才发现,自己维持人形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茫然之中伸出手,按照三年前自己不过三岁小童来说的话,三年之后自己就六岁了吧,原来人类的三年就是这么的奇怪吗,让人感到,那么长,又是哪么的短。坐在石阶之上,身上披的依旧是女子三年前留下的披风,那海棠的颜色始终不变,哪怕不洗,也依旧干净。

而女子,掰着指头来算得花,好像上一次来,也已经是数月之前了,她只不过放下吃的就匆匆离开了,一句话都没有说,梅忆兰张了张嘴,想说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梅园中静悄悄的,梅忆兰自己都不知道,这三年来,到底说了多少个字。

用手指头都能数得清的吧。

一片雪花落下,点在梅忆兰的指尖,丝丝的凉气冒出,梅忆兰对此浑然不觉,突然就感到手一阵的抽疼,看去,混云那两枚小字闪着金光,梅忆兰看着,不语。

机会吗,现在的自己确实是需要的呢……

握紧手心,默念三遍混云,三年前女子所说的话此刻云绕在梅忆兰的耳边,梅忆兰不知觉的握紧了手,默念了三遍混云,一阵风刮来,迷乱之中梅忆兰看到了白雪中那一抹熟悉的海棠色,女子缓步走到梅忆兰身前,俯瞰着她,梅忆兰同样看着女子,心中感慨万千。

三年之夕,不曾在女子的容貌上留下什么,如初见一般,风华依旧。

女子轻轻皱眉,不满道;“我不过才几月没来看你,怎么,找我来,是已经想好了吧。”

“是,我要陪在他身边,只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他心中知己!”

一字一句,说得极其认真,女子神情微微一愣,笑嫣,这一次,可是所有人之中,算得上是比较有趣的一个人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小番外

一日,女子走在长廊之中,顿感一阵疲惫,揉了揉眉心,自觉没有睡好,就在陈府四处乱逛了下,却感到睡意更加浓了,走起路来都有些摇摇晃晃,加上天气已经入了秋,外面又下起了朦朦的小雨,本来就怕冷,这下好了,还没入冬就有了嗜睡的毛病……

“真是的,难道是最近找得太紧了,没有时间好好休息吗?”一边念叨一般走着,路过了前厅,望了望四下,想着也没有人,就抬步迈进了厅堂中,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叹了口气想要小息上片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袖中拿出了一颗质地如玉的石头。

放在手中轻轻摩挲着,又过了片刻,手握着石头,昏昏沉沉的就这么睡了过去。

陈清知四岁,好玩,在房中也待不下去,趁奶娘没有看紧就偷偷从房里溜了出来,在府中东跑西跑,侍女见了是小少爷,也不好阻拦,任着他淘气,路过厅堂,发现里面有人,就停了脚步,往里面一看,发现竟是先生在里面睡着了,放轻了脚步,走了进去。

先生看上去很累呢,睡得很熟的样子,但是,还是一如既往的怕冷啊。

陈清知又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还不如去问问奶娘今日要吃什么,想着正要离开之际发现女子好像握着什么,凑上前看去,从指缝中可以看出那是一块很漂亮的石头。

只是奇怪石头怎么会这么漂亮,又看了一会儿,发现女子有了转醒的样子,不禁屏住了呼吸,踮着脚轻轻的一路走了出去,女子睁眼,正好看见了陈清知离去时小小的身影。

不禁轻叹了一声,手又开始把玩那可石头,眉眼无力垂下,另一只手轻按眉心之处。

“这到底还要我找多久你才会出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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