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笙将红衣换下,梳了一个家常发髻,就携着流芳向恩荣堂赶去。
流芳道:“小姐穿这红衣真是好看,往后,倒要多做些红色的衣衫了。”
默笙笑笑没有答话,因为练武,她的身形比一般闺阁小姐长得高挑,这样的身材其实很不适合穿那些淡色的衣裙,好在她长得温婉,才不会显得突兀。这次她穿着红衣在王府出了这么大的风头,只怕以后厦大夫人会更加忌讳给她做红色衣衫了。
因为处理流菁的事情,默笙到恩荣堂的时候,就晚了一些,不过她注意到墨莲也是刚刚赶来,不知道又偷偷的在谋划些什么。
“大姐姐好。”苏墨言先行向默笙行礼。
默笙忙回礼:“墨言妹妹。”
苏墨珊笑着道:“这下可好了,我有两个大姐姐,可怎么叫呢?”二房离家的时候苏墨珊还小,在崖州的府衙她自然只有苏墨言一个大姐姐。墨言这个问题将默笙也问住了,她一向对内宅的这些事不大擅长,因此刚才也才唤了墨言妹妹。
还是陈老太太出来缓解了几人的尴尬:“二房回来了,你们的排行也就改改,按年纪默笙老大,墨言老二。”
墨珊笑着接过话:“墨莲就是三姐姐,我还是幺妹。”
陈老太太笑着去刮墨珊的鼻子:“就你机灵。”
内室的奴仆们也忙齐声改口。
崖州物质匮乏,又偏居一隅,虽然有家里的银钱支持,二房的日子也过得有些凄苦。可墨言看起来平和大方,墨珊也是活泼可爱,全然没有被成长地方耽搁的样子。陈老太太悬了三年的心终究是落回了肚子,拉着默笙道:“若你父亲也回来了,我便没有什么可操心的了。”
默笙若有似无的拿眼神扫了一趟李二太太,李二太太神色端庄,就像压根没有跟父亲产生过交集的样子。
厦大夫人在一旁笑着跟李二太太说着什么,李二太太神色冷淡,果然如默笙记忆中一样的眼高于顶,厦大夫人毕竟身份不明,李二太太还不屑于与一个妾室周旋。
很快饭菜便摆了上来,众人正用着,突然门口有些嘈杂,厦大夫人拿眼色示意李妈妈出去看看情况。
李妈妈还没动身,就有小丫鬟跌跌撞撞的冲进了内室。“大夫人!大夫人不好了!”
“胡乱嚷嚷什么!”李妈妈忙上前一步去拉那小丫鬟。
小丫鬟也顾不上害怕,大声说:“喜鹊!喜鹊投缳了!”
“什么?喜鹊!”众人本来没有反应过来,一旁坐着的墨莲突然凄厉的喊叫出声,之后,还眼睛一闭就向一边歪倒过去。厦大夫人一看着了急,忙叫小丫鬟去看墨莲,一时间屋子内乱做一团。
陈老太太“啪”的拍了桌板:“乱什么?”指着地上抖作一团的小丫鬟道:“你仔细说说,到底怎么了?”
小丫鬟被陈老太太这一骂,思路倒清晰了也没那么怕了,磕了个头道:“刚才喜鹊姐姐说自己头晕,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让我们打扰,可是喜鹊姐姐的未婚夫送了…退婚庚帖过来,二小姐又不在院里,我们只能去找喜鹊姐姐,哪知一进屋,就看见喜鹊姐姐…在梁上…”
墨莲听到这又凄厉的叫了一声,默笙看了歪倒的墨莲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里发慌,隐隐觉得这些事都是冲着她来的,趁没有人注意,慢慢挪到流芳身边,低声道:“你去跟流云说一声,让她哥哥在门房等一会儿,再让流菁去绊一会儿看门的婆子,告诉尔容出去找找喜儿在哪儿。”流芳看见默笙神色郑重,应声去了。
申妈妈柔声安慰着被吓坏了的小丫鬟:“那喜鹊现在怎么样了?”
小丫鬟道:“救是救回来了,只是人呆呆傻傻的,不说话也不动,连眼睛都不会眨了。”
陈老太太想了想吩咐众人:“今天就先散了吧。”又转头嘱咐申妈妈,“你派几个人把喜鹊抬到我屋里,我要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非要在这大喜的日子在主家投缳。”接着指着厦大夫人和墨莲,“你们两个也跟我来。”
二房的人首先退了。
默笙却没有走:“祖母,也让我跟着一起吧,这喜鹊说到底还与我的事情有些关联,我也想帮帮忙。”
陈老太太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墨莲被人搀着,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复又松开了。厦大夫人一直关心着晕倒的墨莲,自然看到了这一幕,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与墨莲耳语:“怎么回事?”
墨莲轻声答:“您等着看吧。”
喜鹊很快就被抬了上来,墨莲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喜鹊:“你怎么这么傻,你去死了,我之前的苦不是白受了?你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祖母和母亲都会为你做主的呀!”
喜鹊听到墨莲的声音,也啪嗒啪嗒掉下泪来,主仆两个抱着哭了好一会儿,默笙才从他们断断续的对答中将事情听了个大概。
喜鹊订婚的那个未婚夫,两家本来说的好好的,不知怎么,突然那家口风就变了,说什么也要退婚,喜鹊的爹娘四下打听,才知道那未婚夫一日外出偶遇了喜儿,就对喜儿情根深种,非她不娶。可女子退婚不是小事,轻者无法再嫁,重者甚至要丢了性命以示清白。默笙这时也才想明白,为何那钱二日日守在喜儿门口叫骂。
“这夫家也太不像话了,我苏府的丫鬟也容他这般挑来拣去吗?”陈老太太对厦大夫人道,“这夫家可是我们府上的?你把他叫过来,我倒要好好盘问盘问。”
厦大夫人脸色一红,道:“是媳妇娘家的,可这朱家一向是老实守礼的,如今一定是有什么缘故。”
“即涉及到母亲娘家,孙女倒不适宜在这里听了,祖母,那孙女就先退下了。”默笙并不想掺和进来了,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是那个朱家不自量力看上了喜儿,平白惹出来这许多事,喜鹊是受害者,喜儿又何尝不无辜。倒是她多心了,还以为墨莲又给她下了什么套子。
陈老太太正准备同意,谁知喜鹊突然上前两步噗通就给默笙磕了一个响头:“大小姐,大小姐您要为我做主啊!”
默笙心下一紧,直觉喜鹊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不妙,暗暗后悔自己不该来趟这趟浑水,可她来不及阻止,喜鹊已经哭道:“喜儿和那朱家小子已经私定终身,定好了今晚私奔。大小姐,若她们真的走了,奴婢这辈子就算是完了啊!”
“你胡说八道!喜儿怎么会做出这种事!”默笙当然相信喜儿,喜儿虽然有些憨傻,可也不会轻易被一个男子花言巧语的骗过去。
“大小姐若不信,可派人去喜儿家里问问,她可还在家?”
默笙心道不好,喜儿恐怕是要出事,余光刚好瞥到流芳带着尔容匆匆赶过来,尔容皱着眉,轻轻向默笙摇了摇头。
默笙稳了下心神,道:“就算喜儿不在家,也不代表她会同人私逃。喜儿是家中独女,人又孝顺,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笙儿啊,你也别着急,母亲知道你与喜儿要好,可这小姑娘情窦初开,一冲动做出些什么事来都是有可能的,我这就派人去朱家叫人,也让人去喜儿家看看,若是真的,咱们再从长计议。”厦大夫人这时已经猜出这必然是墨莲设的局,她只要做好她的“慈母”,其它的自然会顺理成章。
默笙此时担心的却另有其它,既然墨莲敢将这事捅出来,喜儿和那个朱顺定然不会在家里,朱家又是厦家的人,来了能说什么,还不是跟喜鹊一样的说辞?只是,喜儿到底被她们弄到哪里去了,会不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