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情妾意,真是感人那!”
一声高亢的女声响起,洞顶瞬间燃起了成排的火烛,将这地牢照得如同白日,一个着绛衫金甲,头发高高束起的女子站在地牢的另一头,一抹笑意爬上她上挑的眼角。一队队妖兵如同开了闸的水,快速从狭窄的洞口涌进来。
“将这个擅闯禁地的妖女拿下!”笛裳虞一声令下,那奔腾的水朝着他们的方向行进过来。
梁卿杉挑起嘴角,掌中化出擎天长剑,他后退半步,运气于剑身,快速向前横扫过来,剑刃撞击着玄铁的牢柱,淬出刺眼的火花,只用了一招,这万年玄铁的牢门已破。
他一步闪到新月身前,伸手揽了她向着人群冲去。新月将手环住了他挺拔的腰身,脸紧紧贴着他宽阔的胸膛,在这鬼刹罗修之所,脚下和身后是涌来的如潮的妖魔鬼怪,她却无比心安,甚至扬着嘴角。梁卿杉一手护着新月,一手持剑清理着向着洞口方向的障碍,剑光交错,折射着洞顶跳跃舞动的烛光,闪过一张张麻木空洞的奇形怪状的面庞,这些妖兵如同没有神智没有痛觉一般,依旧不知退缩,前仆后继地涌来,他们不躲不闪,剑刺到身上,竟连眉头都不眨一下。
饶是他这天下数一数二的功夫,也一时被这不计其数,不怕死伤的恶灵绊住了脚步。笛裳虞站在通向出口的那块高地的石壁之下,昂起头颅睥睨着黑压压的妖兵中被困住的那两个人,她眉眼飞舞,嘴角轻挑,丹唇微启
“天帝嫡子,至纯之血,不过废物。“
她声音不大,却一字不漏地传进了新月地耳朵里。
朗新月推开了梁卿杉搂在她腰间的手,梁卿杉瞬间察觉后搂紧了她,她却一个旋身转了出去。
她眼中布满厉色,汹涌的恨意涌上心头,“凭你,”新月一字一句的说道,边说,边引出无月剑,剑身在半空化出成千上万的幻影,剑光笼罩之下的妖兵如同被施了咒术,一动不动,“也敢,”新月腾空,踏着无月剑大盛的银光,霎那就到了笛裳虞的眼前,笛裳虞一时没有防备,快速后退,后背重重撞上了坚硬的山石。身后再无路可退,她提掌反击,却被新月灵巧避开,新月顺势召回无月剑,剑尖闪着寒光指向了笛裳虞的喉咙“如此叫嚣么?”
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局势便已逆转,梁卿杉眼中闪过一丝震惊。流云阁的修炼,果然使她进益飞快。他不再犹豫,敛起心神,催动了这几日暗中在地牢里一一埋伏下的法术。
玄光阵阵,禅音死期,千机山地牢囚禁着上万坐以待毙的妖灵的牢门应声而破,牢中那些奄奄一息的生灵像忽然恢复了神智,眼中再次找回了神采,他们或是艰难的扶着墙拼命地站起来,或是原地打坐着调息。不知从哪个牢门传出一声“多谢仗义相救,紧接着此起彼伏的道谢声响起来。
笛裳虞见此情景,顾不得喉间的利剑,当即下令,“封锁洞口,先不管这两个,无论无何不能让这些要犯逃出去!”
那些妖兵接受到指令,像是瞬间清醒,不管是正在同梁卿杉打斗的,还是那些准备去偷袭朗新月救出笛裳虞的,俱都停了手,整齐划一的,开始张牙舞爪地向那些大开的牢门,以及其中刚刚恢复了清明的妖灵围了过去。
新月有片刻被分了神,眼前这张妩媚的面孔灵巧地逃开她的剑尖,“找死!”她毫不犹豫向新月的胸前打出一掌,梁卿杉急忙抽身过来剑身飞至半空生生拦住了这带了凛凛寒意的一掌,新月灵巧的一个转身,避开了致命的一击,却被剑身打散了的掌风送至了地牢的中间。
她抬眼望去,源源不断的妖兵依旧不断往地牢涌入,牢门虽然已开,可经历了数十年的关押,大部分被囚禁的妖灵已无法再调动气息,连起身都困难,照这样下去,最好的情况是自己同梁卿杉得以脱身,其余的还是逃不过再次被关押的命运。梁卿杉此刻还在洞口处拼尽全力阻挡着潮水般的妖兵,一边防备着笛裳虞的攻击,一边还要照顾好不容易爬到洞口的逃命的妖灵。
新月不再迟疑,她肃了肃神情,无月剑横于眼前,右手握上剑柄,左手覆上闪着寒光的利刃,一寸一寸,白刃没入掌心,鲜红沾染上了锋芒。待鲜红尽数笼罩了寒光,剑身霎时翻转,方才还凝在剑身的血珠被抖落进半空,手腕翻飞间血珠被目不可及之速度翻飞的利剑快速斩成红色的迷雾。这是她最拿手的剑法,如同她斩破烟云花雨和盈盈水帘一般。血雾所到之处,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妖灵贪婪地吮吸着,渐渐恢复了力气,一窝蜂地向洞外冲去。新月继续一边向地牢深处行进,无月剑一遍一遍贯穿她的掌心,目之所及皆是鲜红,白色的轻纱罗衣不断跃出一团团血舞的包围,却不曾沾染半分。耳边尽是欢呼与呐喊之声,她仿佛失去了意识,忘记了疼痛,仅存的一丝清明便是操纵着她的剑,和漫天的红雾。
“足够了。”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微凉的柔软附上她的耳后,手上的剑被拿走,另一只手被小心地包裹进一片温暖里。她仿佛被抽空了力气一般,陷入身后的一片温软里。
洞口大开,行尸走肉般的妖兵再也抵挡不住逐渐恢复了元气的妖灵,拼杀声和呐喊声响彻了千机山,一层又一层的妖灵流向洞外涌了出去,将那无休止的暗无天日留在了身后,眼前是数未年见地朗朗乾坤。
阳光刚好铺满了半壁山峰,轻轻抚平了半山的喧闹和沸腾。
太子梁卿沣囚禁在千机山地牢里准备祭阵的妖灵,全都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