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回到村庄,去各家苦主处打听,但是他们俱表示不认识此男孩。而后沈七又想去一趟雀儿家中,想和她父亲说下雀儿的近况。但进屋后才发现,杜三浑身血迹,身体僵硬,趴在床边气息全无。沈七查看他的伤口,发觉其双腿已然折断,连肉带骨头早已模糊不堪,显然是被生生打断的。
沈七向邻里打听才知,前天杜三又去赌坊赌钱,多次欠债不还,赌坊老板忍无可忍命人打断了他的腿,各家各邻他都欠了钱,没人愿意帮他,他自己忍着疼痛爬回家里。
沈七心道:想来天气寒冷,又伤重无人照料,才死在了这里。虽说是咎由自取,但这邻里邻外也未免太凉薄了些。沈七叹了口气,料理了杜三的后事。
行将傍晚,匆忙赶回镇里。临近小镇外的一个树林口,沈七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因为一个老人推着车拦在了路口。
“吃糖么?”老人一只手将糖放到自己口中,佝偻的身躯慢慢站了起来,另一只手将一颗糖掷向沈七。“嗖”的一声,沈七险些避让不开,看来来者实力不俗。
“你没带刀啊。”老者慢慢走近,一边又往嘴里塞了一颗糖果。沈七心想,最近用刀就山谷内这一次,看来此人应是萨满神教的人。果然,老者发话道:“我的一个老伙计受你一刀,我来看看是哪个高手有此能耐。我这人很公平,你砍他一刀,我也回你一爪。”
沈七心想:此人很可能是龙行空,我自己一人恐怕难以全身而退。他斜眼望向四周,便盘算着如何用这密林逃脱。
龙行空似乎看穿了沈七的心思。“想来你也猜到了我的身份,你身后还埋伏着本教的十几个教徒,包围重重,想跑恐怕是不太可能。还不如痛快点,来试试我的龙爪手。”
沈七回想先前自己忙着赶路,并未细细留心四周动静,这才落入圈套,心下暗暗叫苦。
“不如让我来领教前辈的高招。”正在此时,一个声音从老者背后传来。
循声望去,秦长歌和一个握枪男子跨步赶来。近时一看,该男子而立之年,面容白皙,浓眉大眼,头戴棕色抹额,手持银枪,一脸冷峻。
三人汇至一处,秦长歌对沈七说道:“沈兄傍晚未回,我甚是担心你的安危,刚好我这杨兄弟与我汇合,便一同出镇来接应你。”
那男子抱拳道:“在下杨恃。”
“沈七。”沈七抱拳回礼,心下对秦长歌甚是感激。
秦长歌望了一眼老者,认出对方正是之前镇内卖糖的老人。便默默调息,担心之前所食糖果有毒。但是运功后发现并无中毒迹象,心下正自疑虑。这时老者开口说道:“是谁方才口出狂言啊?”
杨恃持枪而出,应道:“杨恃,请教了。”
那老者看了一眼杨恃手中的银枪,说道:“杨恃,银龙枪,莫非是冷面追魂?”
“正是!”杨恃自有一份傲气。沈七欲要上前帮忙,杨恃伸手阻拦,道了句“不必。”
沈七正要坚持,秦长歌拦住他,两人退至一旁。
沈七疑惑地望向秦长歌问道:“这龙行空武功应当不在虎添翼之下,杨兄年龄和你我相当,对付他有十全把握?”
秦长歌摇头:“杨兄弟虽然武功高强,但恐怕不是这龙行空的对手。”
“那为何秦兄让他独自应战?”沈七不解问道。
秦长歌无奈道:“我这兄弟,自视甚高,号称枪挑西北,听闻我们两人拼尽全力才堪堪保住性命,也想单独会会这龙虎二老,我们上前相帮恐伤其自尊,只能帮其略阵,护其周全。”
沈七心想:这性命攸关,杨兄弟未免太托大了。
眼见两人交上手了,周围的十几个教徒也围了上来,不过他们似乎得到了命令,并没有群起而攻,只在一旁呼喝助阵。
再说杨龙二人,二人已经交手十数个来回。杨恃枪出如龙,扎,刺,点,拨,好似梨花飞舞,银雪纷飞。而龙行空闪转腾挪从容应对。
兵器讲究一寸长一寸强,而且杨恃的枪法自有其独到之处,龙行空暂时也无法近身。
双方在二十余招时,杨恃一招银龙吐水,中平刺枪而去。
龙行空经过试探似乎了解了杨恃的出招,未等其变招为横扫之际,左手以龙爪爪力缓其枪式,接着左手脱开,右手接上力道,反复施为,顺枪杆,配合脚步以盘龙式近身杨恃,最后左手一抓枪杆,右手一招画龙点睛抓向杨恃。
杨恃也不拖泥带水,眼见对方杀招袭来,因地适宜脚踏背后树杆,右手往前一送银枪,枪身从龙行空左手滑出,自身则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落地后接住枪头,干净利落。
而龙行空一抓落空,手指在树杆了留下了三个窟窿。杨恃一看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此老的爪功当真了得。
而老者回过身来却颇为欣赏:“应变的好,我们再来。”
此次龙行空似乎不再藏拙,左脚单脚而立,右脚屈腿抬起,双爪一前一后,双龙抢珠,闪电袭来。攻守之势瞬间逆转。
枪法进攻容易,防守却困难,杨恃只能通过甩枪和格挡来应付龙行空的招式。外人看来杨恃应对自如,其实他有苦自知,入江湖以来第一次被如此压制,毫无还手之力。
倒退了数十步之后,心下一动,以枪杆挡住一击龙抬头,顺势转身,背对龙行空,以腰间发力人随枪转,直刺对方咽喉。这招惊魂刺乃是杨恃枪法中的绝招,他二十岁时从古枪谱中的“回马枪”一式演化而来,招式更加简洁,速度更快,无往不利,因此他对该式十分自信。
而令人吃惊的是,龙行空反应的更快,身躯向后仰去避开枪尖,而后左手撑地以右腿踢开枪杆。杨恃眼见绝杀落空,一时瞠目结舌,略一迟缓,老者已贴地掠来,直取杨恃肋下。
“小心!”沈七和秦长歌齐齐发声。杨恃这才反应过来,但为时已晚,肋下已被击中,只听“咔嚓”一声,似是肋骨折断,杨恃倒地不起。
而龙行空也没追击,任由沈秦二人扶住杨恃,以前辈的口气说道:“小子,你的枪法不错,人却太过傲气,难成顶尖高手。”
其余教徒见龙行空已然制敌,正欲赶尽杀绝,龙行空却制止其势,吩咐下属道:“想来其余昊天堡的人也快到了,都回吧,老虎的仇也报了。”喝退教徒,压阵而回。
沈秦二人面面相觑,心想对方完全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为何会半途而废。
龙行空离开数步后,一个纸团应声飞出。沈七以摘星手接住,刚想打开,一阵犹豫,忽又苦笑道:倘若他要杀我们,何须下毒如此麻烦。打开一看,上面写着‘药王谷’三个字。当下也不及细想了,沈秦二人查看杨恃伤势,发觉其断了两根肋骨。但是伤口处并无指洞。
杨恃面色煞白说道:“他击伤我之前变爪为掌,似乎手下留情了。”
他勉强支起身来,怆然道:“想我杨恃年少成名,自诩西北第一枪,如今一败涂地。”言语中颇为沮丧。
“胜败乃兵家长事。”秦长歌安慰道,“况且今日一战,我觉龙行空的武功应在虎添翼之上,龙虎二老是江湖成名已久的武林前辈,杨兄能接下这许多招数已属不易。”沈七也在旁点头附和。
言罢,两人扶着杨恃缓缓返回客栈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