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千逸正欲与尹都决一死战时,恰好有人喝止,众人望去,只见一个高大雄伟、一脸威严的将军纵马奔来,身后跟着数十名士兵。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杜甫知交成都尹严武。此时严武准备率兵西征吐蕃,欲前来招杜甫做幕僚,不料撞见他们缠斗,于是急忙阻止。杜甫见了大喜,上前与严武交代事情始末。尹都见状,上前说道:“严大人别来无恙啊!这两人是江湖恶人,我在此间为武林清理败类,多有冒犯,见谅见谅!”严武道:“尹兄正直,乃是武林幸事,但此二人既是我杜兄好友,亦即是我的好友,还望尹兄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尹都眼神一凛,道:“本来严大人的好友,我是不敢冒犯的,但这两人罪孽深重,不能轻饶,今日我势在必得,严大人最好不要插手。”严武身怀大将之风,英勇非常,却也深知尹都武功毒辣,自己也不能抵挡。见尹都威胁自己,便道:“难道你不怕我数十万大军?”尹都大笑道:“尹某但取上将首级,却也轻而易举。”
严武听了,不觉又回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情景。当时正值严方约寿宴,朝中大臣张九龄、卢询等皆前来拜贺。宴过既半,门外闯进几人,为首的是中书李林甫。李林甫与严挺之素来不和,近来更是因为“伏猎侍郎”对严挺之怀恨在心。此番前来必无好意。李林甫对众人微笑道:“怎的严大人家中办寿宴,也不邀我?我整日忙于政务,时时都在为皇上分忧解难,不问世事。适才下属告知,匆匆忙忙,不曾备得好礼,正好幕下有几位江湖中人,武艺高强,故特地请来展露拳脚,供大家观赏助兴。”严挺之见了那几人,面相丑陋,身形猥琐,眼露邪光,料定绝非善类,于是从座上站起,道:“李中书一番好意,在下心领了,我素知李大人事务繁多,故没有邀请,且此间已有歌姬戏子声舞作乐,就不劳烦各位了。”李林甫身后一人,突然上台,道:“严大人不必客气,且看手段。”突然间身边银针乱舞,在他身边有序地盘旋,像是有生命般听从命令飞舞,座中无不惊惧。突然一声怒喝响起,只见一个健壮少年手持长剑跳上戏台,道:“既要表演,我亦来与你切磋助兴。”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严武。严挺之见了,只得暗暗叫苦:江湖武艺非比寻常,此子虽勇,但毕竟是蛮力,如何抵挡?本欲喝止,岂料两人早已交起手来。且李林甫走到身旁攀语示指,显然在阻拦。再说严武跟那人交手,初已难以应付。那人虽步步紧逼,却也只是轻轻出招,不尽全力。可严武虽常常舞枪弄棒,又怎能招架得住江湖武功千变万化?严武又气又恼,脚步愈加紊乱。突然众人听到台上一声惨叫,只见严武倒地不起。严挺之赶忙冲上台去,众人亦跟随。细看时,严武脸色发青,嘴唇上下张合,却无声音,似是中毒。李林甫见状,哈哈大笑道:“严大人,令郎果然勇猛。只是我这幕僚更胜一筹啊!哈哈哈!他乃江湖人称‘毒髅鬼’者是也,惯用毒针,令郎受伤也是正常。不必自责。”言语中满是不屑与讥讽。尹都道:“严大人,在下并非有意,只是武艺不精,切磋时难免失手,这也无法避免,望您见谅。”严挺之听这两人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脸上还不藏喜色,禁不住怒火中烧,竟口不能言。张九龄见了,上前对尹都微笑道:“比武切磋,受伤是难免的,我们都对阁下武艺感到钦佩。只是严贤侄似中毒非浅,还望阁下能赐解药救他。我们感激不尽。”尹都脸作难色,道:“在下行走江湖,靠的是毒针扬名,虽常喂针以毒,却从不研究解药,这亦是我的规矩。怕的是秘方泄露,仇人不死。误伤严贤弟,我自责也甚,却也无把握救活,怕的是能力有限,非但没有救成,反而加重,到时回天乏术,岂不弄巧成拙?故不是不肯,实在是不敢。还望大人海涵。”众官员听了,皆欲发作,张九龄听了,知他意思,道:“阁下有何条件,但讲不妨,只要不是伤天害理或难以办及,我都应允。”李林甫凑上前道:“哈哈哈,丞相不必如此。此事本是老夫引起,倒让您受累,说出去,岂不令天下人耻笑?尹都乃我属僚,我自可以好言相劝让他出手相救,何必令您偿失?”张九龄笑道:“感激不尽!”低手扯了几下严挺之衣袖,严挺之犹豫一会儿,道:“李大人,平时官场上对您多有冒犯,但皆因政见不合,并非有意针对,还望李大人既往不咎,相助犬子,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他日定当涌泉相报!”李林甫笑道:“严大人言重了,我怎忍怀挟私报复之心,见死不救?平日朝廷上虽常有矛盾,但私底下我还是对严大人敬佩不已的!既然严大人都开口了,我再不救贤侄,倒成小人了。”于是李林甫便让尹都医治严武。尹都写一药方,却故意加重剂量,虽救活严武,却也折损其寿命。后来严武果然于永泰元年暴毙于成都,年仅四十岁。此事之后,严挺之亦不久后被李林甫设计构陷,被贬离长安。此皆后话。
却说尹都威胁严武,严武知其厉害,也无可奈何。千逸见严武为难,道:“严大人,您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此是在下跟他的恩怨,还是让在下与之一决生死吧。杜兄,我若丧命,望您能佑二子周全。”说罢,便朝尹都冲了过去,一招“以手摘星”直取尹都面门。尹都闪避,银针漫射,千逸感到压迫,攻势渐颓,转攻为守。尹都招招毒辣,内力亦高千逸不少,但见千逸防得如此自然,也暗暗对《泰山诀》的高深感到佩服,于是愈发用强。千逸慢慢力不从心,已经坚持不住。尹都见千逸露出破绽,虚晃一招,出手似是击向面门,却一脚踢中千逸胸口。
千逸倒地,口吐鲜血,只觉胸口气血不顺,脏腑隐隐作痛,显然已中了内伤。那个叫“赞儿”的童仆过来,用匕首抵住千逸下颌,道:“《泰山诀》何在?”尹都道:“如此啰嗦!直接搜身。”赞儿应声,搜了良久,道:“老爷,没有!”尹都走过来,啐道:“真是不中用的东西。让开!”赞儿起身,突然朝尹都拍出一掌,尹都哪能料此变故,急忙侧身闪过,突然感到耳边风声,只见数枚银针飞至,只得施展内力震开,突然胸中气闷,吐出一口黑血。在场的人皆诧异。那个童仆却哈哈大笑。正是:罪孽造来从无事,岂知因果自循环?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