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烟莟将一尺高的红烛稳置于厢房中央的橡木小圆桌上。
然后取来了另外一支燃烧的蜡烛,将其点燃。
“看好了,戎儿。”
左丘戎还是第一次见到燕烟莟那样犀利专注的目光。
她的目光悉数落在这根刚刚点燃的大红烛上。
紧接着她伸出食、中二指,夹持住鸣雪的匕背。
匕刃尖尖,一点寒芒在烛光的耀明下,自刃尖沿着匕刃流转开来。
白光纳日月,紫气排斗牛。
鸣雪在燕烟莟的二指相挟下,开始绕着红烛婉转纷飞,上下翻腾,银光烨烨,好似一团活脱。
真真是:
隙月斜明刮露寒,练带平铺吹不起。
在白芒围着燃烧的红烛翻腾跳跃期间,不断有红色小蜡块从中飞出。
从红烛表壁脱离,从燕烟莟手面飞过。
燕氏竟然在用鸣雪雕刻!用匕首在燃烧的蜡烛上雕刻。
更绝的是,燕氏动手的时候,烛光竟没有因为她的动作受到丝毫的影响。
一直以来,母亲燕氏都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示人。
但凡是今晚看过燕氏这一手绝活的人,都绝不会再认为她是一个普通的柔弱女子了。
左丘戎也一样,他突然有一种被全世界欺骗了的感觉。
母亲燕氏的境界到底到了哪一层?
“别分心,戎儿,看仔细了。”
不一会功夫,燕烟莟手中的蜡雕似乎已经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
那蜡雕,外披纱罩衫,下衬丝绸裙。丝绸衬裙长过纱衫,拖曳在地。
头上的髻发和短鬓,茸茸地分披在丰满的额前和耳边,显得青春焕发。
髻前饰玉步摇,那珍珠在不停地摇晃。
看到这里,已经非常明显了。
燕烟莟雕的是一名仕女。
只剩仕女的一双手臂和脸部,燕烟莟还没有来得及雕饰。
但也快了。
燕烟莟提醒左丘戎的间刻,正是开始动刀仕女一双玉罗臂的时候。
玲珑剔透笔,不如写意刀。
鸣雪被母亲燕氏用得秀到飞起。
不知不觉间,左丘戎甚至忽视了燕烟莟用上了大拇指。
三指夹持鸣雪,鸣雪轻吟。
那蜡雕,手中一捧花火,眸里两点笑藏。
左丘戎正待看得仔细,母亲燕氏匕刃刀笔下的蜡雕已然成了。
若说它是画,一幅簪花仕女捧灯图。
若说它是雕,一个步莲玉瑶天女肖。
往俗了点说,左丘戎终于明白自己做的饭菜总赶不上母亲燕氏的原因了。
单就刀功而言,自己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好了。”
雕完了,燕烟莟重新握住鸣雪的匕柄。
伸手送到左丘戎身前:“它以后是你的了。”
看了看散落地上的用来缠裹鸣雪的白布绷条,左丘戎接话道:“娘亲,它……没有刀鞘么?”
燕烟莟看着眼前已经和自己差不多一般高的儿子,欣慰道:“它以前没有刀鞘,以后也不会有,答应我,好么,戎儿。”
虽然不太明白今天的状况,但左丘戎还是接过了母亲手中的鸣雪,点点头道:“我答应你,娘亲。”
燕烟莟走到自己刚刚完成的仕女捧灯雕旁边,眼见烛心火焰因屋外来风在仕女所捧的烛台上飘摇不定。
“好孩子,你都不问问为什么要这样做的么?”
左丘戎直视着燕烟莟的双眼,道:“娘,我想我是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