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此这般，可有想过殿外跪着的荣王？”武帝神色平静地望着秋思言。
秋思言抬眸：“思言不敢欺瞒，确实是听说过有关婚约的传闻，只是皇上和母亲也从来没有正式告知思言什么，贵妃娘娘更是对思言极为不喜，思言一直以为是因为贵妃娘娘反感那些传闻，以为思言有攀附之嫌，所以，思言从小到大一直谨记闺训，从不曾刻意接近荣王殿下，还望皇上明察。”
武帝瞪着眼前极力撇清的秋思言，冷声道：“正式告知？难道你母亲从未跟你提过与荣王的婚约？”
长公主想把女儿嫁给荣王为妃的心思可谓是众人皆知的，她也是因此从小就对秋思言严格要求，又怎么会从未在秋思言面前提起呢？
秋思言面上丝毫不见慌乱：“母亲确实不曾说过思言与荣王有婚约。”秋思言说出这话可是一点儿都不心虚。
长公主确实不曾当面提过婚约二字，因为那早就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了，她们母女向来说不到一块去，每次见面，不是因秋思言有什么让她不满的地方而要克尽母职予以斥责，便是督促秋思言努力学习，将来可以做个合格的荣王妃。
长公主的心思昭然若揭，但她是从不屑于和女儿多说什么的。
在她心里，女儿只要听话就够，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何贵妃半个字都不信：“你母亲怎么可能没告诉你？”舞阳那个女人想让她女儿做王妃都想疯了，在家里又怎么会不提？
秋思言义正辞严：“贵妃娘娘可以叫来母亲对质，思言若是说谎，便是欺君。”
没说就是没说，便是母亲真来了，也别想诬赖她。
何贵妃瞪眼，气得心口疼。舞阳若是来了，难道还会帮她，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犯欺君之罪吗？
武帝看着何贵妃气得脸色发白的样子，微微蹙眉，看向秋思言：“好，便是你母亲没有告诉你，今天朕亲自告诉你，当年确实是朕和你母亲定下了你和荣王的亲事，你父亲镇国公秋无伤也是同意的。”
这就难办了，这时节定亲是不需要本人同意的，只要父母说定就可以了。何况，这里面还有当今皇上的金口玉言。
秋思言皱眉：“还以为只是皇上的酒后戏言，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武帝瞪眼：“君无戏言。”
何贵妃得意，转身看着秋思言问道：“现在郡主还有什么话说？”
秋思言脸色微红，小心翼翼地望着武帝，轻声道：“那……皇上不是也要思言嫁给荣王做侧妃吧？那胡倩可是很不好说话的，我可惹不起她。”
既然是皇上和长公主亲口定下的婚约，那自然是正妃之位，可是现在，明显何贵妃和荣王有了别的心思，想要降妻为妾，那婚约还作数吗？
若是真让秋思言做侧妃，秋思言比胡倩年纪稍长，她还没有正式定下了，那胡倩就已经要进门了，她好歹还有郡主的身份。
再有，多年来胡倩仗着何贵妃的势挑衅秋思言，秋思言向来不肯跟她计较，如今却要……
若是真让秋思言以侧妃的身份进府，还是在胡倩之后，那多年来皇上对秋思言的宠爱岂不都是一场笑话。
武帝沉默地看向何贵妃，何贵妃冷哼一声：“既然有婚约在，那郡主便自该遵守，虽然让郡主做侧室，是委屈了郡主，可是要与倩儿同时进门，也算是双喜临门。倩儿虽然有些任性，却心思单纯，不比别人弯弯绕绕，满肚子鬼心眼，你们同时进门也可以加深彼此的感情，以后和睦相处，一起为正妃分忧，好好服侍荣王。”
秋思言忍得都快吐了，看着何贵妃得意张扬又嘲讽蔑视的神情，她心中只想冷笑。
好一个何贵妃！
她秋思言记住了。
武帝皱眉望着始终不肯起身的秋思言，再看看她脸上的阴沉怒意，摇了摇头，道：“这婚事还是压后再议……”
“皇上！”何贵妃不满，“既然今天都在这儿了，就把一切都说清楚，定了名分，免得以后谁再闹出什么笑话来。”
秋思言脸上布满寒霜，冷声道：“贵妃娘娘，我父亲母亲都不在这里，难道您要和我亲自谈论婚事吗？”
何贵妃冷笑：“只要皇上下一道圣旨，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况且，婚事早就订好了，又有什么好谈的？”
秋思言怒极反笑：“我母亲是皇上的亲妹妹，是大楚的长公主，父亲也是镇国公，多年驻守边关，立下战功无数，不是荣王何德何能，竟然要让我这个皇上亲封的郡主去给他做妾？”
武帝轻咳一声：“是侧妃。”
秋思言冷声道：“有何分别？”
何贵妃瞪着秋思言，眼睛几乎喷出火来：“你敢抗旨？”
“想要让我做妾，一辈子低人一头，除非我死。”秋思言冷，“我便是抗旨，想来皇上也只会处置我一个，难道还要株连谁不成？”
她的母亲是皇上的亲妹妹，弟弟是他的亲外甥，父亲是领兵大将，战功赫赫，哪一个又是皇上想要处置的？当然，如果皇上早想着要处理他们一家，那这倒是个机会。
秋思言干脆看向武帝：“皇上舅舅，思言不愿为妾，恳请您为思言做主退了这桩亲事。”
武帝问道：“你不用问过你母亲的意思吗？”
子女的婚事终还是要父母做主，镇国公虽然远在边关，可长公主就在公主府里，还是应该问问她的意见的。
秋思言淡淡反问：“皇上觉得母亲会愿意让思言为妾？”
长公主心高气傲，她为了女儿的婚事折腰已经是出人意料了，要再放下底线，让女儿为妾，那她就是疯了。
武帝的眼神中竟闪过一丝怜惜：“你真的想清楚了？”
秋思言点头：“是。”
“不后悔？”
“绝不后悔！”秋思言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何贵妃突然有些不安，仿佛将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空落落，轻飘飘的，她有些慌乱地望向武帝：“皇上……”
武帝止住她的话，淡淡道：“你不是一向不喜思言，与舞阳也处不来吗？现在朕做主解除这桩婚约，也算是正合你意。”
何贵妃眼眸微红，怯怯道：“皇上，你想想荣王，他对……对端敏郡主可是一片痴心啊。”
武帝顿了一下，吩咐身边的人：“让荣王进来吧。”
秋思言眼角余光看着有人离开，很快殿外传来轻轻的说话声，很快又有脚步声传来……
她的心中一片平静，她很快就要美梦成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