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声望去,只见两人迈进酒楼,儒风道袍,凛然正气,正是前日与风清宸在竹林相遇的韩镇和苍荀。此刻苍荀手边却还拽着另一个男人的耳朵,正苦苦哀求着。
风清宸正吃的起劲,忽的看见相识之人,差点没噎着,猛灌几口水,他缓缓了,便喊道,“韩镇大哥!苍荀大哥!”
来人扭头望来,亦是讶异。苍荀松了松右手,笑着回道:“呵,这不是清宸小兄弟么,果然是山高水远,有缘再叙啊,妙哉妙哉。”说着三人便向桌前走来。
风清宸这才看清中间那位看起来与自己年龄相仿之人,只见其剑宇星眉,眸眼清澄,俊朗不凡,内里一袭纯白衣裳,身披蓝色道袍,背上一柄青色古剑,腰悬素扇,当真是说不出的潇洒,比之身侧两位大哥多了几分侠气。
那男子似乎注意到了风清宸的眼神,他干咳两声,说道:“这位兄弟,身边坐着这么个神仙似的妹妹你不看,这么望着我一个男人做什么?”
风清宸猛然回神,尴尬的不知所以。此情此景,一旁的沐灵之亦是几分汗颜。
“哈哈哈...”苍荀大笑几声,便欲化解风清宸的尴尬,又道,“兄弟,你倒是福分不浅啊,这才分别几个时辰,就有佳人相伴了。”
沐灵之秀眉轻蹙,见其二人言语轻浮,索性开口道:“这位大哥不要误会,我与他不过萍水相逢,带他来这找个人罢了。”
韩镇从开始就一直沉默着,他在观察沐灵之的佩剑,似乎在想些什么,此刻忽然问道:“哦?找人?不知是何人需要到此地才能寻得?”
沐灵之的脸色又降了几度,冷冷道:“我与你们并不相识,恕不相告。”
韩镇一怔,这才想起些什么似的,赔笑道:“是在下唐突了,还请姑娘见谅。对了,还未自我介绍,我叫韩镇,这位是我师弟苍荀,中间这位是我的小师弟箫盖,我和师弟与这位清宸小兄弟曾在南面竹海有过一面之缘,我这两位师弟说话向来直率,若是惹的姑娘不悦,还请姑娘不要见怪,不知姑娘可否告知佳名?”
沐灵之扭头不答,似乎不愿在搭理眼前几人。
“哈哈,师兄你也有碰鼻子的时候”箫盖不禁笑了起来,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风清宸知晓沐灵之心中已有不悦,见势不对,忙打圆场道:“呃...沐姑娘,虽然我与他们只有一面之缘,但我感觉的到,韩镇,苍荀两位大哥都不是什么坏人,你就不要生气了吧?”
“哼...你才入江湖几日?”她蹬了眼风清宸,瞥了瞥嘴,“沐灵之。”
“沐?...”韩镇做礼回道,“呵呵,如此,我们也算是与沐姑娘认识了。”
沐灵之忽的站起身来,望向风清宸道:“我要回房歇息了,你是要在这继续聊还是上去?”
风清宸这次倒是精明起来,知是沐灵之在试试自己,哪能上套,他坚定的站起来,向韩镇等人作别:“两位大哥,还有...箫盖兄,我们先上去歇息了,你们慢吃慢聊。”三人闻言亦是拜别,目送二人离去。
“我住最里面那间,你是中间这间,有事敲我门,别乱跑,吃过晚饭我再带你走一遭。”
风清宸木讷的点点头,感觉自己像是个孩子般被人照顾着,又问道:“走一遭?去哪?不是后天才仙神试么?”
“等晚上你就知道了。”沐灵之抛下一句,便关上房门了。
望着上楼的二人背影,底下三人却是轻声聊了起来。
“师兄,没想到你还会对小姑娘感兴趣啊”箫盖瞥了眼韩镇,揶揄道。
韩镇似笑非笑,却是摇头不语。
“不过当真是越漂亮的女人越容易生气啊。”箫盖一副正经模样,若有所思的说道。
“小子,你哪里得到这么个结论的?你倒是说说看,终年呆在谷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见过几个女子啊?”苍荀笑着接道。
“还用看么,看看大师姐不就明白了。”
“这...”苍荀强忍着笑意,说道,“小心被师姐听到,小声点。”眼里却是一副言之有理之意。
一声干咳,韩镇神情莫名严肃起来,插嘴道:“你们俩少贫嘴,别老拿你们师姐开玩笑。”
苍荀瞬间正经起来,说道:“看起来那小姑娘是灵桑门人,师兄,你怎么看?”
韩镇点头应道:“想必她也猜到我们的来路,只是她的佩剑...”
“佩剑怎么了?”箫盖见两位师兄忽然正经起来,不再打趣,忙问道。
“没什么...走吧,我们也早些去歇息。”韩镇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经过半日的休整,此刻的风清宸躺着床上,少有的宁静恬淡。晚饭过后已过去大半个时辰,月牙悄悄挂在枝头尖梢,洒下一片银辉,透过窗台,风清宸刚好可以看到那弯玉弧,酒足饭饱过后,惬意自是不必多言。正欣赏着满帘月色,几声敲门声忽而响起,门外传来沐灵之的声音:“喂,睡了没?没睡赶紧出来。”
风清宸一个激灵,起身开门,却见沐灵之穿戴完好,站立门前。
“怎么啦?”
“还能怎么,跟我来,我们去灵泽走一遭。”
风清宸点头应承,却仍是心有疑惑:“沐姑娘,我们为什么晚上去那?何况仙神试不是后天吗,早晚都会见到的吧。”
“呵呵呵~非也非也。”耳边忽的传来男子声音,却见来人手摇素扇,身负古剑,嘴角一丝玩味浅笑,正信步走来。
“箫盖兄?”风清宸不知怎的看见箫盖就觉得欢快,那一身侠气着实让他羡慕的紧,“你怎么在这?”
沐灵之却是一脸冷淡,眉眼之间还多了几分敌意,箫盖看在眼里,忙赔笑道:“沐姑娘莫要误会,我不是有意偷听,实在是我就住在清宸兄弟隔壁,不免入耳了几句,正巧和两位想法不谋而合,适才没忍住才打断你们的谈话。”
风清宸毕竟男儿,加上初涉江湖,心思纯真,忙道:“不要紧的,对了,箫盖兄,你刚才说非也是什么意思?”
箫盖收起折扇,说道:“这其一,为何夜里去?清宸兄你可知灵泽之上白天涌现的层层迷雾并非普通湖泊之气,那是会使人迷失神识,流失灵力的神降之气,传说为上古神祀布下,但这种雾气却昼消夜涨,一到夜里威力便会减弱许多,到这个时辰心神坚定之人都能抵抗。其二,仙神试确实是后天,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进入其中的,即使身为四大仙门中人,我说的没错吧?沐姑娘。”说到最后,箫盖的眼神已然望向沐灵之。
沐灵之一怔,一时竟不知做何答:“你......”
风清宸却是一阵费解,转而望向沐灵之道:“沐姑娘,你不是灵桑派弟子吗?你也不能进入吗?”
“我......”沐灵之似有难言之隐,语塞不言。
箫盖忽然叹气道:“唉,其实这原因说简单也简单,就是掌门不允许,而这不允许皆是因为弟子自身修为不够,或是太年轻,或是天赋不够,天谕塔内据说阴阳颠倒,五行逆转,若非灵力修为高深者,一旦踏入亦是神识混沌,举步维艰,更别说什么比试了,去了也是白费,徒增危险罢了。”
风清宸恍然顿悟,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那...箫盖兄,你也是...?”
箫盖折扇一开,坦然应道:“清宸兄不用介怀,我确是自身修为不够,所以也没有进入天谕塔的资格,沐姑娘...我想和我一般,应也是如此吧。”
被戳破了最后一个秘密,沐灵之反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她扭头望向窗外,语带几分愠意道:“是又如何。”
箫盖却是笑道:“沐姑娘莫要生气,箫某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而且听二位方才所言,应是要去夜探一番,实不相瞒,我也正有此意,今天被我的两位师兄抓住也是因为白天去那附近转了转,说来也是惭愧。”箫盖摇头叹息,想到白天被抓个正着,只能感叹自己和两位师兄还是差太多了。
”箫盖兄,你也要去?太好了。”风清宸眼前忽的一亮,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的开心。
箫盖面带微笑,看了看风清宸,又转向沐灵之:“我知道清宸兄你定然愿意,只是不知沐姑娘...可否让在下一同前往,此去指不定遇上些什么,我们一道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沐灵之没有正面回答,蹬了风清宸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哼...瞧你那兴奋样,还不快走,再聊天都要亮了。”
风清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这不是人多力量大嘛。走走,这就走。”
三人一道走出客栈,向着月色下的天谕塔而去。
“对了,还没问你呢,怎么知道我是仙门中人?”沐灵之忽然问起,望向箫盖。
“呵呵~来这仙来镇又似沐姑娘这般仙灵出尘,又岂会是凡间女子,况且沐姑娘手持佩剑实非凡品,我也是从师兄那得知的,故而只是猜测。”
“彼此彼此,你身负之剑料也不凡,看你一身行头,倒也不全似伏龙谷弟子那般。”沐灵之见箫盖姿态放低,遂也以礼回应。
“哈哈,沐姑娘见笑了,在师门倒常被家师说衣着不羁,有违门风。至于这剑,倒是不提也罢,是我的剑,却也不是我的。”
“什么叫是你的也不是你的?”沐灵之不解道,“看那古剑亦非凡品,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箫盖摇头苦笑道:“这...往后有机会再告诉你们吧。”
“哼...装神弄鬼。”沐灵之别过头去,不再多言。
“箫盖兄,原来你是伏龙谷的人啊?”夹在两人之间的风清宸却是突然问道。
箫盖笑道:“正是,师门有言,在外行走不可随意吐露门讳,倒是我倏忽了。在下乃伏龙谷少阳门弟子,清宸兄,不知为何,从见到你第一眼其,我便觉得我们以后一定聊得来,观你年纪也与我相仿,不如我以后就叫你清宸吧,也不显得生分。”
“好啊,那我以后就叫你箫盖了。”风清宸爽快应道。
“你这家伙,和别人倒是熟的挺快的”沐灵之冷不丁冒出一句,语气里几分说不出的怨念。
月色下,两个少年强忍着笑意,似乎都没料到沐灵之这突如其来的酸意,远方天谕塔隐隐矗立,心中莫名畅快,不觉豪气顿生,哪怕千难万险也想去闯上一闯。
就在三人离开聚仙楼不过片刻,客房内忽然传出一声叹息:“唉,师弟这小子又乱跑了,阿荀,你随后一观吧,我怕有什么意外。”
隔间房内,苍荀略带慵懒的声音响起:“师兄,你就别事事操心了,小盖还有几个月就要入世修行了,难不成那时我们还要跟在他后面护着他吗,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分寸的。”
韩镇沉吟片刻,又道:“我知师弟你意,不过小盖和那灵桑女子修为尚浅,那附近总归不是常人该去之地,何况小盖身负之物乃本门至宝,若在你我眼皮底下有失,如何向谷主长老们交待。”
“...好吧,说不过师兄你,虽说别人也抢不走小盖的,不过为防万一,我还是跟一趟罢,权当解闷了,我去去就回。”门扉轻扣,黑暗又重归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