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露看着水镜中的画面，痛从魂中生，哀由魄里来，悲愤交加，瘫软在地，本就受伤的身体，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她放声大哭，撕心裂肺，如同身处其中。
原来她——就是宫芯媱。
通过面前的水中世界，宫芯媱悲剧的人生，她走了一回，那个和箫明子长相一般无二的木灵，她爱了一回，还有眉山墨崖，有着和宁司辰朗相同容貌的人，她怨了一回。
此刻，水镜中的画面消失，她知道，那是宫芯媱死了，在那个时空，因爱生恨，因恨起杀心，因杀心敌眉君，因眉君身死。
当初是眉君救了她一条命，现在用这样的方式死在他手下，是不是也算偿还了他一世的养育之恩？
叹！世间因果往复，爱恨情仇，悲欢离合，一场缘来，一场缘灭！
睫露不是第一次看到前世画面，却是第一次这般心痛，肝胆俱裂，哀哀欲绝。
这一次的前世，是不是最初种的因？
“小荷！”
一声轻呼，周遭的水镜破裂，陆麒双目通红，向着她缓缓走来，身边盘飞着一把弯刃，俨然和水镜中木灵的残月毫无二致。
“小媳妇！”
古莲凤出现在另一侧，红丝满目，单手背后，步履沉稳，少年英气的脸上没有了纨绔，取而代之的是弑杀万物的怒火。
这样的两人，这样的画面，还有他们这样的反常，难道——难道他们也看到了前世？
“你们……”
睫露哽咽，堪堪只能吐出两个字，便再不能言语。
“我是木灵！”
“我是木灵！”
两人异口同声，脱口而出，陆麒悲痛沉稳，古莲凤愤怒狂躁，听到到彼此的话语，面面相觑，半晌竟然不知说什么好。
自从古莲凤一时兴起，用魔刃劈砍月光湖后，他们三人被月光湖的反震重伤，各自喷出了一口鲜血，就是这一口血，启动了月光湖封印千万年的记忆。
睫露站在宫芯媱的视角，陆麒和古莲凤站在木灵的视角，各自都经历了一遍当年发生的往事。
宫芯媱对眉君收割沧漩的憎恶，遭遇偷渡者又恐殃及无辜的算计，湖边树屋醒来后驯鹿的身影，木灵含情凝望看她的眼神，还有木灵温柔的话语，还有……
纵使水镜中的往事已经历千万年，可他们才又走了一回，当年的种种恩怨，幕幕纠葛，都还如当下，刚刚发生过的事情，历历在目，刻入骨髓。
“大长老说我三魂七魄不全……你……是不是有我缺少的部分？”
古莲凤平淡忧伤的话语响起，他静静地等着陆麒，一副心事重重，完全不像往日神经大条的魔王幼子，没有了缺根弦的吊儿郎当样，恍惚竟有点陆麒的影子。
陆麒好半晌冷笑一声，这一次的经历，从木灵身上他体会到了爱情，有回应的爱是那么让人着迷，一度傻傻认为自己就是木灵，只想要和那个捡回来的女子一起生活下去。
可梦终究是梦，现在梦醒了，他又被打回原形，幕后的守护者，永远不能成为主角，生生世世不能得到爱，更不可能感受到他守护的回应。
更有种隐隐的感觉，水镜中的木灵和另外的那些前世轮回，所有的联系起来。
木灵——或许——就是所有前世的源头。
可那句“青蔓”，和宫芯媱完全不同的名字，又极其突兀地打断种种关联。
这所有的果自己看到了，可种下果的那个因，最初种下的那个因，在哪里？
这一切到底——是从何处引发？
“或许吧！我和你有一样的病，除了小荷，其他女人碰触不得，具体是不是你缺少的……谁知道呢……也许你该去问你的大长老。”陆麒回答。
古莲凤眉头拧起，挥舞着拳头，重重砸在地面，眼神中刀光剑影，一字一句道：
“终有一天，老子会弄明白这一切，他妈的，到底谁害我？吃撑了给老子灵魂下毒，还将老子灵魂生生拆散，简直丧尽天良，等老子知道了，定然灭了他娘的全家，让他也体会一遍老子受过的苦——不——要让他体会十遍，总之老子不会让他好过。”
恰在此时，陆麒和睫露双双沉浸在痛苦中，古莲凤起誓让仇人不得好死的时候，不远处传来房屋倒塌的声音。
三人都是神色一紧，或许是分心他处的缘故，就这呼吸间的功夫，三人心头的悲伤顿时驱散了不少。
睫露强收拾心情，抬眼搜寻声音传来的方向，不看不要紧，一看倒是更加引起了她的关注。
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记忆中的月光湖早已面目全非，哪里在有半点湖泊的影子。
三人此刻所处的地方，竟然是一座巨大的深坑当中，深坑到处是泥水，极为肮脏，只不过却不臭，反而还有点淡淡的香味。
他们身后是一座六角七层宝塔，如同盛水的桶子漏底一般，那宝塔上的建筑材料像水一样流了下来，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倒塌，轰隆隆的声音过后，宝塔成了一片废墟，却不见一丝尘土。
众所周知，兴土木，尘飞扬，哪里有倒塌一座塔楼，而不见丝毫尘土的怪事。
可眼前就有这么一桩，怪哉！怪哉！
三人并排站在废墟前面，都是表情凝重，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物，看着废墟的眼神中满是郑重。
果不其然，就在宝塔变成废墟一会，便从那废墟中飘出一个发光的球体，起初很小，越飞向三人越大，离着三人一半距的时候，竟然轰地裂开了。
从那光球里面飘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小二人儿，但见那拇指人，灵丹中期的修为，一头银发过膝，头生两只长耳，瘦小脸蛋甜面容，八头比例好身材，女子的模样，穿一袭绿衣，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后背长着一对银白色的翅膀，格外醒目。
“小灵！”
见到拇指人后的第一眼，睫露便想到了儿时奇遇的那个光明精灵，月光湖、相同模样的人儿，应该就是曾经救过自己小命的恩人，错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