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初阳放下茶杯,“不必挂心,这方世界的人还奈何不了我。”
这句好变相承认了夏掌门当时所说来自异界的说法。
夏掌门没有一丝惊愕失色,脸上沟壑纵横,老脸绷紧,失神地盯着那朦胧的远山,层峦叠嶂,云雾缭绕。浅金色的阳光透过云雾,照射在远方的青翠欲滴的竹林间。
闭上眼,眼前浮现往日盛景。
如今物是人非,他已经老态龙钟了。
掌门嘴唇翕动,白须随和微微晃动,最后长叹一口气:“这方天地是天地,却不是故土。”
司初阳早已知晓,但是难得听见他嘴里还能透出点东西,司初阳捋鬓角的发丝到耳后,浅笑安然道:“既来之,则安之。”
夏掌门顿然,微缩的瞳孔,“你既已知晓,我老头一个,知自己能力有限,而这片天地留不住你,外面天地广阔,你是时候启程了。”
司初阳站起身,敛袖施礼,长身玉立,挺直了身板转身离去。
望着她纤细的背影,夏掌门擦拭了一下眼角。
缘,乃是这世间最奇妙之物。
相遇是缘,擦肩是缘。
举案齐眉是缘,生儿生女是缘。
为人父母是缘,作为子女是缘。
一路同行是缘,握手为伴是缘。
每个人都被一条条缘的丝线牵连,行再远,走多久,命运的轨道也会让彼此相遇。
【青九】
在跨过飘渺殿门槛之时,司初阳停住脚步,风动,铃响,深邃的眸子眼底是前方的天空,云入眼底,不落眼底,薄唇轻启:“有缘,再见。”
老人倏然老泪纵横,司初阳的背影与那巧笑嫣然的少女融为一体,他几欲出口,可都哽咽在喉头。
举手施礼,“大人,再见。”
司初阳破空回到洞府前负手而立,抬眸见那竹影涟漪,叶落归根处,一人坐在石椅上。紫晶玉冠竖起青丝,发梢随着风扬起,定定地看着手中。
司初阳神色恍惚了一下,隐约间十米之外,一人华月白领长袍长身而立,站在一颗拔地而起的枯木下,抬头仰望枯槁之木,面带着一半遮面白色面具。
她的脑海里,自动浮现了这句话:一半面具半边遮,天下事情全掌握。
自那喝酒之后,总觉得自己古古怪怪,原以为身体出了什么错,一番查看一点毛病也没有。
她不会得了什么眼疾吧。
司初阳闭上眼,微眯着眼透着眼缝看去,依旧原复原貌,那人半侧过来身子,嘴唇微动却没有一点声音。
司初阳脚下一动,那场景就化为雾气全部消散。
雾散去眼前还是坐着发呆的路长清。
路长清呆望着许久,缓缓回过神来,抬头看到她微微一怔,而后露出温柔的笑容:“师傅。”
司初阳颔首,路长清站起来将手背在身后,“我知师傅此次前去,归期寥寥……我想赠师傅这物。”愿师傅能睹物思人,莫把他……忘了。
路长清苦笑着咽下后半句话,他将剑穗从背后拿出来,缓缓递过去,眼神充斥着希翼。
司初阳望着那枚赤红色的剑穗,它躺在路长清的右手掌心。
路长清把左手负在身后搓捻着,汗津津的黏腻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