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用东北方言寒暄了几句。
老头姓陈,叫陈林,今年六十岁,老头的爸爸当年就是在罗刹做生意的,老头一辈子,一半时间在罗刹,一半在赛里斯。
赛里斯本国人太多,有点野心想赚大钱的的都会跑出来找机会,搞得现在赛里斯人在全球、全智人文明区到处都是,走到哪里都有老乡。
赵家早年也是出来找机会的,后来跑到乡下的弗朗斯国过日子,躲熟人。
赵墨客把话题引到了用掉的物资上:“大叔实在不好意思,我俩用了不少净水剂,还把门口松鸡烤了,我给你抓了半只鹿,大叔你多海涵。”
陈林瞪着一对儿蓝眼珠:“那怎么行!”
寒羽良想了下:“那我再去弄点。”
赵墨客用力给了寒羽良一脚。
老陈头呵呵的乐了:“吃了就吃了,补偿个鸟啊。”
“老头我住在西边的雅库格勒,昨天那边闹起来了,我把家里的战备物资都带来了,足够用好几个月。”
寒羽良也说:“刚刚大爷跟我说了下镇里的情况,咱俩暂时不能进城了。”
赵墨客又给他一脚:“等会儿再说,帮大叔搬东西。”
三人寒暄的时候,老陈头车上两男两女就坐在爬犁上哈哈笑着聊天。
看三人暂时不说了,四个人跳下车开始搬东西,刚搬了两个包裹,就被赵墨客震撼了。
这四个人,一对儿看上去是陈林的儿子儿媳或者女儿姑爷,大约四十来岁,另两个年纪较小,应该是孙子和孙女。
俩个男劳力一起才能搬走的物资包,赵墨客一人能轻松的抗俩。
这还是赵墨客搂着体力没敢发挥,之前二百多公斤的鹿他都抗着行走如飞。
两趟下来,所有人都给墨客鼓掌,尤其是最年轻的小伙儿和小姑娘特别激动,就跟看见偶像了似的。
有个赵墨客帮忙,不到十分钟,十多吨重的各类物资都送进了小屋的地下室里。
之前赵墨客和寒羽良只是在小屋外间活动,没想到小屋下面还有个巨大的地下室。
搬完了东西,赵墨客给高压锅放气,开锅,撇出浮沫,撒了一大把盐。
老陈一看,“哎呀呀,这么嫩的鹿排,不放点佐料,可惜了啊。”赶紧让儿子翻出来一瓶苹果伏特加倒进去。
“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味儿扳过来。”
搬东西的时候,几个人互相介绍了下自己。中年人果然是老陈的儿子,叫陈客福,希拉弗名叫比什科夫,四十岁,是个常见的高大的罗刹族人的模样。
罗刹族人乍一看像罗刹的希拉弗人,但仔细一看五官都很柔和,大多是黑发。
他老婆是纯正的罗刹希拉弗人,父姓卡西林,嫁过来后随着陈科夫姓,叫瓦尔瓦拉,由于习惯吃赛里斯风格的食物,身材比普通罗刹希拉弗人保持的好很多。
两个小的,男孩叫陈茨冈,希拉弗名就叫茨冈;女孩叫陈米拉,希拉弗名叫柳德米拉。
陈茨冈还在长个子的年纪,但是已经非常的精壮,浑身肌肉发达,随时散发着火药一样的爆发力。
柳德米拉比茨冈大一点点,穿一件白底天蓝色马蹄花纹的衣服。头发非常浓密,梳成了又粗又长的两根辫子。
这是希拉弗人女孩传统的发型,可以看出来这两根辫子是女孩的骄傲,她把它们打理得油亮顺滑。哪个不开眼的小伙子要是敢拔一根,她恐怕是要请他吃耳光。
七个人守着巨大的肉锅聊天,柳德米拉紧紧挨着赵墨客,不停的比量着他的胳膊和胸肌。
“茨冈,墨客看起来也没有比你强壮很多,为什么比你力气大这么多!”米拉问他的弟弟。
茨冈涨红了脸,但是却说不出什么来。
如果两人的力气相差没有太悬殊,男孩子肯定是不会服输的。然而赵墨客一人的力气远远超过他和父亲俩人,那他就只能心服口服。
野餐就要人多,大伙人手一块鹿肉,吃饭的气氛就渐渐浓烈起来。瓦尔瓦拉虽然长得最巨大,但是饭量却最小,她吃完一块鹿肩肉,只觉得口舌甜香,却再也吃不下了。
罗刹族人、希拉弗人有肉必须有酒,老姐姐吃完肉,又喝了一整瓶土豆伏特加,开心的唱起了歌。
陈客福也擦了擦手,找出了一柄手风琴,陪着老婆边跳边唱,
瓦尔瓦拉唱的是一首温柔的歌,赵墨客听不懂,寒羽良给他翻译了一下。
“哎呀我这夏天的姑娘啊,
我看到了苹果树的枝头正在开花,
哎呀你这夏天的小伙子呀,
你看我这只盛开的苹果花”
陈客福的琴声也很温柔,两人慢慢的踱着脚步跳舞,就像夏天晚上缓缓流淌的小溪。
陈林老爷子边看边微笑,笑得老脸上的褶子一层层摞成了千层饼子。
赵墨客也仿佛被两个人的歌声融化了。
寒羽良趁着大家都在看跳舞,悄悄的告诉赵墨客他和陈林老爷子打听来的消息。
据陈林老爷子说:雅克格勒里居民主要来自三个民族,希拉弗人,戈沙人,来自赛里斯的罗刹族人。
最近一百年来,随着罗刹在近太阳系中的扩张和殖民,越来越不能离开赛里斯的支持,罗刹和赛里斯两国多次重修商定了地球的领土疆界,两国目前的领土越来越接近三百年前的状态。
也就是说,越来越多曾经赛里斯的领土重新回到了赛里斯。
实际上,随着赛里斯人在全球开枝散叶的脚步越来越大,在罗刹国很多城市里都占据20%以上的人口比例。
而这些东南疆域的小城里,甚至有超出30%的比例的趋势。
对于希拉弗人和赛里斯裔罗刹族人来讲,城市归谁都无所谓,只要我们的日子不受打扰就好,但是戈沙人不这么想。
戈沙人实际上是最早来到南锡伯里、东锡伯里的希拉弗人。在戈沙人看来,整个锡伯里都应该是他们的,后来的希拉弗人、罗刹赛里斯人,都应该是他们的奴隶。
在罗刹帝国时期,帝国凯撒看中了戈沙人的残忍和骁勇善战,把他们收编成了手里的刀。
戈沙骑兵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为罗刹打出了“弗朗斯洲宪兵”的称号。
这是这类称号第一次出现,又过了一百多年,才有阿迈瑞·肯斯顿继承了这个称号,并将之发扬光大为“世界的宪兵”。
戈沙人能打、残忍、占有欲强,而南锡伯里在赛里斯人的努力和发展下越来越富足。
所以戈沙人觉得自己应该独占锡伯里,收走希拉弗人和赛里斯人的胜利果实。
最近四五十年,戈沙人的行动越来越激烈,已经被彻底剿灭的戈沙国的大旗也被有心人又树立了起来,几乎每几年就要来一次示威游行甚至是对政府的暴力冲突。
雅克格勒的赛里斯人和希拉弗已经习惯了没几年就会有一次的胡闹,所以一看到这样的苗头,就会躲到自己的林间小屋或者其他类似的地方待个几天,等戈沙人胡闹的热情过去了,再回家收拾烂摊子。
赵墨客听完之后,咂咂嘴。
“我一定是在和平的地方待的太久了,竟然从来没想过世界上还有这么扯的事情。”
寒羽良双手摊开:“你的确是生活在一个太过和平的地方,以至于你忘了地球自进入太空时代以来不断的地区冲突。”
“如果地球这么和平,我早就失业咯。”寒羽良说道。
赵墨客突然想起一茬,赶忙拉过寒羽良,小声说道:“这一次有墨丘利和尼普顿这样的军阀和商人参与,恐怕不是往常的小打小闹那么简单。”
寒羽良也是小声回复道:“投入这么大的力量,他们也许想借戈沙人的名义分割出一块来,就像他们在赛里斯东南做的一样!”
赵墨客斟酌了一下:“不能吧,那不是夹在罗刹和赛里斯之间?”
寒羽良笑了:“罗刹未必全心全意的支持赛里斯,毕竟这些领土在赛里斯的蚕食下很快也就保不住了,现在送给野心家们,还能换回点利益,拿注定要丢的东西换钱,划算的。”
“赛里斯蚕食罗刹?”
“赛里斯为什么不能蚕食罗刹,国与国之间,民族与民族之间,只有利益,没有友谊。”寒羽良像看一个小傻子一样看着赵墨客。
“我想告诉陈老先生这次可能不是小打小闹。”
“我告诉陈林老爷子,咱们是来打猎碰到了狼群,逃跑的时候补给包丢了。”
“我可以告诉他,我在逃跑的路上看见了拥有重火力的部队。”
“那你随意吧。”
此时跳舞的已经不再是陈客福和瓦尔瓦拉大婶,陈客福换了一首激烈的热情的曲子,他的儿子茨冈在小屋里的火堆旁边强烈的旋转,连火坑里的火都被引动,燃烧的噼里啪啦的。
那琴声激烈的就像战马冲锋的脚步。
茨冈绕着火,踏着强劲的节奏,像雄鹰一样张开了双臂。
他好像马上就要飞起来。
瓦尔瓦拉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柳德米拉也骄傲的看着自己的哥哥。
寒羽良合着节奏,唱了一首古老的罗刹族战歌。
茨冈的眼睛更亮了,拉着寒羽良在篝火边一起旋转。
寒羽良虽然没有跳过舞,但是反射神经发达,肌肉强劲,很快就跳的像模像样的。
柳德米拉的叫好声更响亮啦。
陈林快活的喝着酒,对赵墨客说:“瓦尔瓦拉家族的祖上里,还有一位茨冈,那是一位传奇的好汉!”
“他要是跳起舞来,天上的雄鹰也要停下来陪他绕几圈!”
陈林又喝了一口酒:“真正歌唱家和舞蹈家,是天下第一流的人物!”
他严肃的说道:“因为音乐比世间的一切都高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