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吕叔展示出的那一份申请书，以及上面早已填写内容的各个栏目，连成烜又把目光转到了最下方——那里空缺着自己的签名及手印。
“昨晚就准备好的？”连成烜这下真正明白了他熬夜工作的原因。
“我们开了个会，那时我已经收到了你的调离命令。”吕劲松关闭了投影。“局长的意思是，上位恶魔实在罕见，两次击杀的功绩你最大，趁着这个机会为你申请升至S级。”
“那些老家伙这是打算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连成烜叹了口气，他不想成为上司斗争的棋子。不过这件事看起来已经板上钉钉了。
“也不怪他们，S级的太少了，一直都被术士那边牢牢把控。人家资历老，势力大，咱们这些新成立的部门，草根里找出来的异能人士，正需要一点实绩。你的意思是可以？”
“又不用钱，”连成烜点了点头，“打印好给我签名。”
“没这么快，很多事项还没确定。到时候我再通知你。”
“好。”
吕劲松起身离开病房，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我跟医院打好招呼了，你想出去的时候在找个人登记一下就行，找个时间回宿舍收拾一下吧。”
“早知道你跟医院谈过了。”连成烜打了个哈欠，“现在可不是探病时间。”
“行啊，伤员就安心继续睡吧。”吕劲松以目光道别，关上了病房的门。
连成烜再也没能接着睡，吕叔离开不久后肚子就开始咕咕叫。这个时间点医院还没开放，他只好自己订了份外卖，还得自己爬起来到医院入口去取。
吃完早餐，睡意更为减弱，可惜这个病房没有人陪他聊天，也没有舒适到安装了电视电脑，这个时间大家又都在工作。在床上翻来覆去之后，连成烜打算下去医院楼下走动走动。
这是一家规模较小的医院，地面上除了供通行的道路就是一栋栋冰冷的建筑物，停车场都是建在地下，连锻炼康复用的体育器材都极少，更别说什么散步的小花园之类，真的是将地面物尽其用的功利到极点的设计。因此，在楼下活动的病人也没有多少。令人意外的，连成烜在医院大门，就是自己早上还去取过早餐的地方，保安亭旁的座椅上有人摆了副象棋。
一名白发苍苍、慈眉善目的老人坐在椅上，身穿白衫黑裤布鞋，手里晃着一把纸扇，闭目养神，就像个公园里的打太极的老头儿。正好他双目一睁，和连成烜看了个对眼，两人上下打量一番。老头“啪”地一声收起纸扇，折好袖子正襟危坐，单手朝前对着棋盘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是闹的哪一出？连成烜没把握刚刚自己出门拿早餐的时候有没有见过这老头，也许被他认出来了？连成烜只得老老实实地坐过去：“那啥，您叫我？”
“不必多言，请。”老头把棋盒推给他，里面装着的是红色底字的象棋，老头手边的是黑色底字旗，意思是让他先手。
看着这浑身大宗师风度的做派，连成烜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唱的是哪出？他甚至有点怀疑，这医院不会还收精神病人吧？
但这也就想想，嘴上还是得跟对方客客气气：“您想跟我下棋？这我也不是很会玩……”
他其实会玩，起码也算个业余爱好者。但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只想找个借口溜走，然后打听一下这老头到底是谁？
老头儿没有说话，直勾勾盯着他，好似一截木头杵在那儿，看着他心里发毛。他就看着老头用深不可测的眼神上下扫过他一遍，双手如机械般规矩地将棋盒、棋盘收好，左手提到一边，然后右手又从背后摸出了一副棋，在桌面上摆正。从始至终，老头儿没有低头看过一眼，连成烜也被唬住了，强撑着顶住对方那高压力的目光，在他接过棋盒的时候才往下瞟了一眼，不禁被上面的字震住了。
——斗兽棋。
“别！停！Stop！”他双臂朝前，两只手掌面向对面举起。
“老先生，别打哑谜了，我真不认识你。”连成烜发自内心诚恳地说道：“要不我先离开一下，等下我给您老找几个漂亮护士过来陪陪你下棋？”
“我缺那点人么。”老家伙终于说话了，口气还挺大。
“不认识我就不能陪陪老人家下棋了？就不能陪陪我让我开开心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没点尊重老人的意思……”老头儿还在不满地叽叽歪歪，声音越来越大。
连成烜满头黑线，这怎么就扯到尊老的道德问题上了。不过他也大概明白了这老头是什么性子，只得耐心和他解释。
“可我真不怎么会下棋，象棋我技术太差了，这个……斗兽棋，我都忘记规则了。而且这个也不是很好玩吧……我找找看有没有人下棋厉害点的跟您玩玩。”
“真不会？”老头斜着眼看着他。
“也不是不会，是技术太差……总之我下不了。”连成烜在心中搜索着，有什么理由能让自己离开这里。
“哦，对了！我还有个朋友要来！我先回去了等他了，再见！”一口气说完，连成烜以最快速度逃离了现场。
看着连成烜逐渐远离，老头收敛起假正经的搞怪模样，目光明亮而深邃。
连成烜从来没有事比今天还多的一天。他从怪老头那儿逃走后，也不敢再下去，只能自己坐在床上玩着手机，快到中文吃午饭的时候，又有人来找他了。这次来的是符淇，确切地说，是代表了一大帮人的符淇。
看着符淇拎着那装满了零食水果的大袋子拿进来，绕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连成烜也犯了愁。自己还是个伤员，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敢吃这么多，但别人送的东西也不可能扔掉。
“这是一队给的，这是技术一部给的，这是联络部给的……”符淇一个个地给他作讲解，只是没有出现小队成员的名字，只能说不愧是老朋友们，没有买东西给你吃的，只会有过来吃你的。连成烜直截了当地说：“你拿点回去吧，这么多我吃不了。”
符淇摇了摇头，“你拿回去吧，给吕部或者别人……”
“我家长年没人住，吕叔也不喜欢吃这些。”连成烜往里面拿了一盒整装牛奶，“这个你应该也喝的吧。”
“那是我买的。”符淇尴尬地笑了笑。
看来还是有人惦记着这位队长的，只是把人家的礼物再当成礼物送回去实在有些尴尬。连成烜也干笑了两声，把牛奶放在一边。“那我就收起来吧，谢谢。”
“不用。”符淇点点头，看上去放松了许多。
连成烜问道：“你们昨天好像很忙，晚上都在加班吗？燕姐怎么样？”
符淇又恢复了刚刚那种尴尬的脸色：“不是很忙，昨晚……我们去吃饭了。”
孟丽丽被找回，顾丘的朋友——吕小雀说要感谢他们，昨晚请他们去酒店。虽然吕小雀对内情不太清楚，但顾丘找到人这份人情可太大了，这其实是孟丽丽一家通过吕小雀给他们的邀请。和上次一样，大家都喝醉了，自然没有办法来到医院探望。
连成烜拧着一副极其别扭的表情，难怪打发符淇这个新人过来，其他人都躲了个干净。自己还在躺病床的时候其他人在喝酒庆祝？活脱脱的几只白眼狼，没心没肺的那种。
符淇急忙转移话题：“那天我们分开调查，我们调查的结果还没和你说。”
“这个跟燕姐说啊，她现在是队长代理。”
“说过了，但我觉得和你也说一下比较好。”符淇说：“其实在警察局那边，也发生了点事，”
“那个被作为孟丽丽失踪案证据的毒品，大麻花，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