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太过超出常识,连成烜揪住吉尔德的衣领,低声喝问:“这是怎么回事?”
“看了还不明白吗?”吉尔德冷笑,“这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东西吧。”
人群再一次爆发了欢呼声,整个场地分为两个区域,外围是供人观赏的观众席,内圈由铁丝网围成了一个大铁笼,站在中心的男子高举着双手享受这众人的欢呼,有人打开了打开了铁笼的门口,拿着黑色的尸块袋将被切碎的恶魔肢体一个个装入。高处墙壁的电子屏幕显示出胜利者的名称,下方弹出了一串上升的数字。
隐秘的场地、角斗场的设计、人与恶魔作秀般的战斗、欢呼的观众、名称后上升的数字……
所有的迹象都指向一个答案,的确不难理解,但却让人震惊。
连成烜呼吸急促,睁大双眼死死看着窗外,努力将一切都记忆在脑海中。
“看来你明白了。”吉尔德意味深长地说道:“这就是我打算让你看的。”
连成烜还想再问,却被吉尔德打断:“我们出来时间很长了,该回去了。”
窗外,男子在观众的欢呼声中离开铁笼,穿着露脐装的年轻女郎高举着荧光屏绕着铁笼行走。笼子内,恶魔的尸体被收拾干净,留下地面上已风干凝结的黑色血迹。连成烜扫了一眼全场,转身离开。
*
吉尔德在房门上轻叩一下,稍等一会儿连叩两下。门口轻轻拉开了一条缝,芬娜认出是他们两人后,才放开门让他们进入。
“还是和刚刚一样,你先进厕所。听我叫你你就出来。”吉尔德一进来就拿起手机,貌似在查看着什么。
“我是在这个地方……芬娜你是在这里……”吉尔德和芬娜两人在一旁嘀咕着,连成烜则径直走进了厕所。
在地下看到的场面还历历在目,连成烜自己也多次面对过不同的恶魔。但那里的凶险恐怖却与自己习惯的不同:在那里,恶魔丧失了自己的优势,沦为了取乐的工具。恶魔不是以杀戮为乐的一方,人类才是。连成烜想起了奴隶制的古罗马,在国王修建的斗兽场中,权力者以奴隶的性命取乐,人们被鲜血调动起自己的情绪。这是古老野蛮的一幕,与文明秩序的现代社会格格不入。
外面传来吉尔德的叫声,这代表连成烜可以出去了。
他走入房厅,播放音乐的音响已经调低了音量。芬娜站在桌前,麻利地洗牌分牌,手法娴熟。吉尔德还是那副笑嘻嘻的公子模样,刚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假装刚刚看见他,朝他举了举手中的酒瓶:“来一杯?”
吉尔德其实根本没打算听他的回答,早就准备好了酒杯,往杯里倒酒。连成烜坐在他旁边,拿起酒杯就往嘴里一口闷。对于不爱喝酒的他来说,一杯威士忌喝下去辛烈刺喉,喝的速度又急,不小心呛了一口,弓着腰一直朝地面咳嗽。
等到他感觉好一些了,才把酒瓶拿过来,又往杯中倒酒。
“还来?你不是喝不惯么。”吉尔德早看出他的习惯,却只是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想玩点什么?德州扑克怎么样?”
连成烜摇了摇头,“什么都不想。”
“监控在看着呢,玩点吧。”吉尔德转身坐正,道:“芬娜,发牌吧。”
芬娜与其说是在洗牌,还不如说是在玩牌。她使用各种花式手法,将一副牌切牌、交叠、换手……等吉尔德一说发牌,却将手中的牌连同桌面上的几副牌一起放入一台洗牌机中。
“把筹码摆上桌,演也要演得认真点。”
连成烜把自己离开时放在摄像头死角的筹码拿过来,摆上桌面。他几乎是跌着坐回了位置:“难怪你要给我买筹码,还对我说赌场里的设计。你根本就没想过让我来赌。甚至,不能让我参与这里的赌局。”
“你要是在这儿流连忘返那可就麻烦了。”吉尔德从桌面捡起刚刚芬娜发来的牌。“赌场则是次要的,我想让你看的,是藏在赌场底下的一些东西。”
“人和恶魔的角斗场?”连成烜没有去接芬娜发的牌,连看都懒得看。
“没错。”吉尔德弹了一下手中的牌。“确切来说,不止是角斗场。里面的每一场比赛都会设有相应的赌局,你刚刚是不是看到了名称下方有数字?那是赔率,角斗场的选手是以赔率来计算等级的。胜利的场数越多,等级越高,赚的钱也越多。”
“输了呢?死了?”
“不是这么算的。”吉尔德摇了摇头。“里面参加的人都不是普通人,是我们家发掘的一些民间异能人士。他们的能力不足以被机构选上,但对付一个堪比畜牲的低等恶魔还是可以的,更何况还拥有武器。角斗的胜利条件一般是限时,在规定时间内击杀恶魔便是胜利。反正在我了解中,没有人因为这种事死掉的。”
“你们家找的人?”
“确切的说,是我的哥哥。”吉尔德看向前方,眼神却像是看着遥远的什么事物。
“我哥哥——萨巴.艾尔斯。是他建立了这个赌场和下方的角斗场,也是他联系民间的猎魔人士,并吸引一些暴力爱好者和赌客来给他钱。在他掌握家族的这段时间,很多东西都变了样,他会采用一切方法来谋取利益。甚至保护恶魔相关的秘密这一约定俗成的规矩,家族也不再需要遵守。”
“我记得,你的父亲才是掌控艾尔斯家的人。”
“不再是了。”吉尔德露出苦笑:“昨天,我去医院就是去看望他。他已经昏迷了好几年了,除了还活着,其他都死了。”
两人沉默地翻牌,对数,任由芬娜在筹码堆里挑挑拣拣。两人此刻都没有打牌的闲心,反而是芬娜在尽职地扮演一个荷官。连成烜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只是想让别人知道,总要有个人知道这一切。”吉尔德坦言,“萨巴从来都和我不对付,一直在限制和我接触的人员,即使有机构的人和我相熟也一定会被监视。只有我还在岛上,就没办法瞒过萨巴。”
“但这时候,你出现了。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只是一个路人,萨巴不会认为我会将这些告诉给一个过路人;你也不在岛上居住,没有任何产业,你离开后,萨巴不能拿你怎么样。而你在岛上的日子……”
“也有机构会保护我。”连成烜补充道。
“没错。”吉尔德高举酒杯:“看来你明白得很快。”
连成烜深吸一口气,“那又如何?你想让我做什么?我能做什么?你究竟为什么找我?”说到最后,他有些发怒。吉尔德没有经过他的同意,把他扯了进来,也许会影响到他也许不会,但却不是好事。
“不要激动。”吉尔德轻嘬一口酒,“我没想让你干嘛,也没打算去做什么。我只是觉得,必须有人知道这些。难道说,你连知道的勇气都没有吗?”
连成烜听得出来他在激自己,只可惜自己并不是好面子虚荣的人。“你说的,我可不打算干些什么。”
“真的么?”吉尔德看着他,神情间有股谑笑的意味。
“这是你说的,要反悔吗?”连成烜头也不抬,看也不看他一眼。
“怎么会?”吉尔德拿起自己的纸牌,“由头到尾,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既然说完了,那我的目的也达到了。接下来,就让我们好好玩玩吧。”
他把纸牌翻了过来:“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