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乌云遮蔽了阳光，只留下几丝光亮，衬托出黑暗中城市的轮廓。城市的道路像蚁穴般交织，道上的行车则密如蚂蚁，在隐隐的雷声中缓缓前进。肖打开了收音机，里面正好播送着今天的天气。
“看来今天一天都不会有好天气了。”肖向座旁的连成烜说道。
“可能吧，天气预报也不一定准。”连成烜打了个哈欠，心不在焉地答到。
他全身瘫在座椅上，连脖子都懒得扭动。昨晚他花了相当多的时间去调查艾尔斯家的事情，今天又起了个大早，现在全身都犯着困意。
前方的信号灯由红转绿，肖开始点火，汽车循着发动机的脉动稳步向前加速。后座上本来一言不发的尤里娅突然指着后视镜道：“那不是克劳德的车吗？”
“噢，还挺巧。他也和我们一样是负责接人的吧。”肖回答。
连成烜移动眼珠子瞟了一下，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镜中出现了三辆车，都跟在自己的后方。其中是否有两人的同事?还是都不是?
这时一个疑问突然从脑海出现，“其他的那些……你们要接应的人，他们住哪?”
肖摇了摇头，“请见谅，我们有保密要求，不能告诉你。”
“人全都过来了，还要保什么密？”尤里娅不知从哪掏出了一块饼干，嘟囔道：“全都分到不同酒店去了，全部的酒店谁都不知道有多少。”
连成烜认出那是自己送给她的零食，肖尴尬地笑了笑，扯开话题：“我们快到了，看前面那里，就是岛上的总部。”
前方道路的尽头，是一整片防备森严的禁区。边界筑起五六层高的高墙，荷枪实弹的部队在墙上巡逻，背后的大楼顶上雷达旋转、炮塔高举。大门仅升降路障机便排了三行，左右安置了两个机枪岗哨，汽车排列成队接受着军员的检查。
肖与另一辆汽车驶出马路，两车并排排在队伍的后方。连成烜记得这是之前看过的三辆汽车之一，尤里娅摇下车窗，朝对面挥手。对方立刻发现了，侧边的车窗也随之打开。
“克劳德！”尤里娅叫道。
“嗨。”克劳德回应。他也看到了前座的连成烜，笑着道：“你好。”
“你好。”连成烜坐直了身体，仔细打量着对方。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头蓬松凌乱的黑色短发，棱角分明带有些细碎胡子茬的脸，以及炯炯有神的双眼。往下看去，是一件有些发黄的衬衫领口，上边绑着一条稍微起毛的领带。克劳德似乎也在以同样的眼光打量着自己，他朝后仰了仰，露出右侧一名男子的脸。应该也是过来参会的人员，连成烜想道。
门闸打开，看守的人员开始指挥车辆向前移动。这次轮到他们的车接受检查了，携带各种设备的士兵开始对车辆进行查探，一名军官敲了敲车窗，礼貌地向肖问道：“请出示您的证件。”
肖递过早已准备好的证件，军官不仅核对了证件的真伪，照片与本人是否为同一人，还拿出仪器拍下三人的面容与后台数据进行核对。经过了一套繁琐而细致的检查后，军官才将证件交还，接着查验下一辆。然而此时在车外的士兵还端着探测仪在车尾底下仔细搜索，生怕遗漏了什么地方。
这里防守的每个人都武装到牙齿，防暴服、超频目镜这些都只是基本，一些端着重型武器的士兵甚至在外套上了合金骨架，这些以液压驱动的轻量化支架犹如人体骨骼般紧贴四肢和躯干的外侧，通过紧贴肌肉的传感器进行控制，背后的板式装具搭载着为整套系统供电的电池。连成烜认得出来，这是只有少数几个国家军队才能普及使用的新型军事机械外骨骼。这里的重要性，从装备便可见一斑。
“防备挺严密。”连成烜说道，“不是为了防恶魔，像是防人。”
“名义上这里还是军事重地，当然不能在表面功夫上露馅。”门闸再一次打开，肖驱动汽车向前。
尤里娅却轻笑一声：“说得好听，叫什么联合猎魔军。其实整个军队就没见过真正见过恶魔的，当然不知道怎么防啰。”
“啊？”连成烜吃了一惊。
肖向他解释道：“这是一支刚组建起来的军队。联合组织花了大量时间进行人员的挑选，队伍的训练工作。他们今年才被召集至岛上，但全部都是精挑细选的优秀人员。”
“那也就是说，他们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恶魔？”连成烜摇了摇头。“恶魔和人类不一样，他们未必能顺利应对。”
有人引导着他们开往目的地，后面跟着的是克劳德。车子在区域内一栋大楼前停下，连成烜独自下车，肖和尤里娅两人则有另外的工作先行离开。
“我们只能送你到这儿，拿好你的证件，会有人接待你到会议地点。明天再见。”尤里娅挥了挥手。
连成烜向二人告别，眼角却看到有人朝自己走来。这一男子从克劳德车中钻出便直朝自己走来，见来者有意，连成烜率先打了招呼。
“哈喽，我们在路上见过的。”男子伸过了宽厚的手掌，上面套着黑色的半指皮手套。对方脸颊精瘦，金色的短发梳成油头发型，笑容阳光灿烂，是露出八齿的标准容姿。上身的白色夹克衫拉链敞开，露出底下的黑色T恤，下身是一件黑色的牛仔裤，装饰的链条从腰带中垂下，一头系在裤袋边缘，综合看来装扮时尚。
连成烜习惯地握手报名，男子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号：“让.莫诺·帕尔，叫我帕尔吧。你也是被叫来开会的？”
“看来你也是。”连成烜低头看了看证件背面的路线图，“唔，四楼。我们先上去吧。”
帕尔问道：“你是从中国来的？”
连成烜点了点头：“你呢？”
“法国。”看着连成烜，帕尔补充道：“在比赛后被人拉过来的。”
“哦……哈？”
“越野摩托锦标赛，虽然不大但是好玩。”帕尔无奈地说道，“我刚比完赛就被飞机接过来的，颁奖典礼都没去。”
“你刚到岛上？”连成烜疑惑道。他可是提早一天就来了，按照机构的重视程度，不可能临时才通知。
“刚到。他们两天前就来找我了，我要参加比赛，没肯来。”
所以比赛后就被人拉来了。连成烜心里补充道。
帕尔突然抓住他肩膀，猛地往一边拉去，力道大得自己几乎要摔倒。连成烜下意识地看向帕尔，对方竖起拇指横着一指：“电梯要排队，我们上楼梯。”
“哦，行。”
连成烜跟着他走上楼梯，心中突然浮出某个疑问。他快步跟上帕尔，出言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纹章的事？”
“杀了那些特殊恶魔就有的那玩意？”帕尔脱下右手手套，手背浮现出一枚黯淡的花纹。“你也有吧，我记得这次参会的都是这样的人。”
连成烜也拉上自己的袖口，驱动念力。白色的花纹透过绷带向外流露出光芒，花纹繁杂，却透着一股诡异的美感。“没错，可是你对这个了解多少？”
“了解多少？”帕尔摇了摇头。“毫不知情。别说我了，我认识的人里也没有明白这是什么的。或许教会的人知道，但他们也不肯对我说。”
“教会？你们那边的地头蛇是教会啊……”连成烜小声嘀咕道。他想起了遥遥远方，自己的城市中，那些古板执拗的道士。他们和机构一直不对付，吕劲松曾多次在他面前形容对方为“地头蛇”，虽然只是戏称，但也可以看出两派的矛盾之深。
“既然有人知道，那机构也有可能掌握了相关情报。也许这次会议便是有关这个纹章的事？”
“希望吧。”帕尔不再多语，两人齐齐登上了台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