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天上月明星稀,地下却灯光璀璨、流光溢彩。自然万物都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则,人类却想将之逆反一般,将夜晚的城市点亮如白昼。一辆摩托在夜光大道上奔驰,彪悍张狂的改装机车上两名女孩长短发随风飞舞,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看。
燕姐身体前倾,皮衣下曼妙的腰肢线条,一双大长腿配上短裤短靴十分惹人注目。符淇穿着一件针织毛衣和七分裤,咋看跟机车风格不搭,但标致的脸蛋还是很显眼的。虽然相处时间很短,但符淇觉得这名受到小队员尊敬的“燕姐”还是挺照顾她的。可惜性格寡言少语,容易让人误解为冷淡无礼。
“阿烜以前也杀过恶魔,在入队之前。”燕姐冷不丁说道。
“啊?”符淇一下子没明白她的意思。
“你和他一样。入队前见过恶魔的,我们队里就你们两个。”燕姐面朝车前,看不到她的表情。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在校时期么?”符淇问道。她隐隐约约明白了燕姐的意思,有些不好在别人面前开口的事,只能在两人独处的时候讲。这是关于小队队长——连成烜的过去的故事。
“下午的时候,你看阿烜是不是和吕部长很熟的样子?”
“嗯。”符淇当时以为他们是工作上的朋友,看来不是这么回事。
“阿烜16岁后,就搬到吕部长家了。法律上,他们算养父子。”
“诶?”符淇语气中充满了惊讶。“他们是亲戚?不对,为什么是16岁后?他以前的父母……”
“16岁的时候,他杀了人生中第一只恶魔。”燕姐语气平缓,将每个字清楚地表述出来。
16岁遇见恶魔……16岁失去父母……16岁被屠魔者收养……
“那么,那只恶魔就是,杀了他父母……”
“没错,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走进恶魔世界的时刻。后来怎么遇上吕部的我不知道,一年前他加入小队的时候是20岁。好了,到了。”
燕姐在路边停下摩托,符淇这才抬头,看见警队的宿舍楼就在眼前。
“啊,谢谢。”
符淇翻身下了车,向这位师姐表达了谢意。在她转身的一刻,燕姐斟酌着,还是说了最后一句话:
“对阿烜来说,第一次击杀恶魔……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我明白。”符淇笑了笑,“我会少谈这方面的事。”
“哎呀,我来我来。”顾丘把吕小雀那酒瓶的手按住,自己给自己倒了酒,再递还给吕小雀。
吕小雀接过酒瓶,“今天谢谢了。”
“小事小事,你不嫌我多管闲事就好。不会给你添麻烦吧?”顾丘问道。
吕小雀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意思,摇了摇头:“那是我家公司的一个客户,今晚只是喝醉了,明天应该就会找我赔礼道歉了。”
“哎,那种吃女孩子豆腐的我最看不惯。不过你好歹也算个公司老板,硬气点,该打就打,我跟你说,那胖子就是欺软怕硬……”顾丘记得吕小雀家好像经营着个家族企业,不说什么世界500强,起码也算个纳税大户,不得不同情像这越有钱越憋屈的人。对了,是不是遇到什么周转不通的情况……
“你们家是做什么来的?我忘了。”顾丘脱口而出,问完才发觉有点不对,连人家干什么都不记得真的是太失礼了。
“进出口海运。”吕小雀倒没什么不满,简洁了当告诉了他。“我后来也去过几次顾家,你父母还不知道你当了警察。”
“不是警察,算是个特殊部门吧。”顾丘打了个哈哈。他根本没想过往父母方面谈,自然地就岔开了。
吕小雀十分擅长察颜观色,知道对方不想谈及父母。但也没有什么好的话题继续对话,吕小雀便抛出了自己的主题。“其实今天请顾少你上来,还有点事想拜托你,是关于工作这边。”
“工作?”顾丘没明白,自己和海运能有什么关系?
“是关于我一个朋友,她们家的一个亲戚,还在读大学的一个女孩子失踪了。我朋友觉得负责案子的人靠不住,不太重视,问我认不认识相关的人员。”吕小雀一边说着,一边观察顾丘的反应。
原来她真把自己当成什么警察之类的了。顾丘有点哭笑不得,自己干的可跟警察相差十万八千里,叫自己去查案还不如雇他去当杀手。
“这恐怕不太行。”顾丘一本正经地道:“警察都有各自的负责范围,抢劫的不能给查凶杀案的,城东的不能给城西的,这我帮不了你。”其实他也不知道警察是怎么分的,反正帮不了就对了。不过其实有一种案子他可以帮——除非跟恶魔有关。
“这样吧,你跟我说说是个什么情况,我看看有没有我认识的负责这案子。”
“嗯,我也没有了解很多。我记得失踪的女孩是管理学院的,已经失踪两天。我朋友说,她失踪的情况特别诡异:前一天晚上舍友们都看着那女孩上床睡觉了,第二天早上就不见人了。警察说楼梯的摄像头也没有拍到她下楼的画面,舍友没有疑点,宿舍内查不到线索,反而在她包了找到了些毒品。可我朋友说她从来不碰毒品的,她的朋友和舍友也是这么说。舍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毒品带进宿舍来的。大概就这些。”
这确实是个疑点重重的案子,至于是不是与恶魔有关……
“我明天看看吧,不过我还是多说一句:别抱太大希望。”
吕小雀的目光黯淡下来,但她还是很有礼貌地道谢:“谢谢。不好意思跟你说这些,今天谢谢你的帮助。”
连成烜在车子里吹口哨、哼歌谣、拔线头、抠指甲,才终于看见吕小雀和顾丘走出酒店大门,在车旁依依惜别。顾丘刚上车,连成烜便迫不及待开始八卦:“小子,看不出来啊?你还订了娃娃亲?”
“我——呸!”顾丘没想搭理这八婆,把吴大帆的脚从座位上推下。“闭嘴开车!哎,不对,不是应该我开吗?”
可惜已经晚了,连成烜松开手刹,加油上路。一边开车一边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你怎么认识她的?”
“以前来过我们家,也算那种生意伙伴?”谈及父母,顾丘脸上便带着莫名的嘲弄。“我那时刚开始玩吉他,她不仅会弹,还弹得不错。所以我对她印象很深……”
顾丘说着曾经的往事,脑海里还徘徊着吕小雀方才的话语……
浓浓的夜色中,一道清晰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回荡。“啪嗒、啪嗒……”每一道脚步声都是同样的音量,相隔同样的时间,极其规律的声音组成了一首诡异的旋律。
脚步的主人从北面的楼梯开始,由外经过每一间宿舍,走到南面的楼梯。然后上楼,走完一层的路程到达北面楼梯,每一层都依次循环。
某间关得严严实实的宿舍内,一名女子在床上瑟瑟发抖。这是一位年轻的女孩,她用被子将全身盖住,双手颤抖,团缩在床角。听着脚步声慢慢走远,她才微微掀开被子,看向门口。
与前两天一样,没有人发现她在这里,没有人打算打开这扇门。
再一次和死神擦肩而过,女孩没有感到幸运。相反,从她醒来的那一刻起,恐惧便已将她团团包围。
“救命……”女孩低声抽泣着,眼角流出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