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云一也送去客房休息后,花独酌回到包房,望着眼前小山一般的草药,皱着眉头久久不语。旁边小二看出他心情,小心翼翼道:“二哥,眼下这草药到手了,那爷们还分文未取,您还愁闷些什么?”
花独酌并未答话,端起杯子又喝一口酒,温酒入喉,却并未让他眉间愁色少去半点。反而越加沉重。小二不敢再打扰他,脚步放轻退出包房,在门外候了良久,直到等的天色全黑他昏昏欲睡之时,花独酌才从包房中走出。
“这事都谁知道?”
小二一凛,痛快答道:“只有你我二人和那孩子知道。”
花独酌沉吟一阵,叮嘱说道:“你万万不可把此事外传,知道了吗?”
小二痛快点头。
花独酌只身回到义父府邸,正巧碰到自家大哥,看着他从义父房里走出,脸色愁苦,不由笑道:“侍大哥这是怎的了?”
侍十郎看他回来,歪了歪嘴,摇头叹道:“我瞧义父那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花独酌自然知道他是为此事烦心,问他一句也不过是打趣,听他果然如此回答也不见什么情绪,安慰了他两句后便去拜见江听安。
江听安看他来了,挥了挥手示意免礼,眼中疲色一扫而空,忍不住的兴奋问道:“怎么样?”
花独酌微笑点头,轻声道:“那孩子似乎不知道此物何等珍贵,很痛快的给了我不少。我要给他银子,他还不要,只说日后有机会来酒楼蹭饭。”
江听安笑骂道:“你那酒楼还没黄摊子真是个奇迹。”
花独酌伺候着他坐起,笑道:“玩玩罢了,又不指着那吃饭。”
江听安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知道他虽然面上嘻嘻哈哈心里却很是有谱,也懒得再张嘴教训他,心思了一阵问道:“你说那孩子,是怎么回事?”
花独酌面色一正,语言简单的把来龙去脉复述一遍,听得江听安是啧啧称奇。末了,花独酌说的连自己都有些惊奇了,不放心说道:“义父,我总觉得这事儿哪哪都透着奇怪,你说这孩子会不会是。。”
江听安自然知道他想说些什么,笑着摇头说道:“他们巴不得我躺床上就死了,怎会如此?”
花独酌生性多疑,虽然也知道确实如义父所说,可还是忍不住的心中揣摩,江听安眼看着他眼睛打转,哪会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笑着打赏了个滚字。花独酌虽还有疑,也只得甘心领赏。不放心他人得知此事,出门亲自替他煎药。
待他走后,江听安从床上挣扎着起身,鼻子嗅着屋中残存的淡淡药香。口中喃喃自语。
“叶无双,这是老天要你输我半招了。”
一夜过去,天色蒙蒙亮。
云一也挣扎着起身,真气略一鼓动驱散体内最后一丝酒意,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回想起昨日和花独酌举杯畅饮情景,心中更是没来由的对那江湖汉子生起许多亲切之感。虽说自史邢死后逍遥对他一直百般照顾,可逍遥姿态太高,他心中始终存三分惧意。花独酌气场虽强,可对他却像地痞流氓一般吃肉喝酒称兄道弟。他本也是孩童心性,喜欢你便是喜欢你,更不会去多想什么。
云一也出了酒店便在街上闲逛,一碗米粉已经足够他把肚子填饱,可旁边的青青一口一碗,一口一口下来竟足足吞下八大碗粉这才罢休,直把街边小贩看的啧啧称奇,连连赞叹。好在太安成民风彪悍,便是个寻常女子多半也会耍上一招半式,更是没人会把这条硕大些的蟒蛇当回事。
“小伙子,来来来,我看你骨骼惊奇。我这有本不传之秘,保你修习之后三年便结成金丹,只要十两银子。。诶呦我草,你别打我啊。”
一阵骚动把云一也吸引过去,挤过人群一看,一个老乞丐似的人物正死死的抓着个年轻男子的袖子,口中还念念有词:“大家都看到了啊,老乞儿我一片好意想带他入修行之途,他却动手打了我,现在我浑身难受,今个儿这事,没二十两银子肯定摆不平了!”
被他死死拽住袖子的年轻男子一脸无奈,他哪里有动手,只不过是听他唠唠叨叨的不厌其烦伸手想把他推开,哪知这老乞丐顺势就躺在了地上。他无奈之下,狠声出言威胁道:“我可是花帮的人,再抓着我我可真打你了!”
云一也瞧那乞丐,越瞧越觉得眼熟,再仔细回想,他可不就是调戏云一也一下午的那老乞丐。惊怒之下直接出声喝道:“是你这老骗子!”
老乞丐听到这声音,不可思议一般的扭过头来看了看他,把云一也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后顿时眉开眼笑道:“诶呀,这不是。。呃。”他看来是想套近乎,却不知道云一也名字。
云一也气极反笑,拌嘴一般接茬道:“小爷名叫云一也。”
老乞丐一拍脑袋,连声道了几个是字,搓搓手舔着脸笑道:“云侄儿近来可好?那饭钱可有着落?”
听他提起饭钱,云一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出声就听到花独酌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怎么回事?”
之前被老乞丐缠住的男子看到花独酌心中大喜,正经八本的鞠了一躬,恭敬道:“少帮主好。”
花独酌微微点头示意,又是问道:“绿山?是你找人传的信?怎么回事?”
绿山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话中更未掩饰自己不耐烦推了老乞丐一把的事儿,不敢添加半点个人情绪,公正的连旁边的老乞丐都一边连连点头,口中还不住道:“我就说嘛,老乞儿可是半点错也没有。”
花独酌听完原本,皱眉道:“帮规第三条,不得闹市行凶伤人,帮规第十一条,不得欺辱孤寡老人。你可记得?”
绿山正色低头,花独酌看他不说话,接着道:“念你无心之过还是初犯,不计名册,鞭刑减半,你可有异议?”
旁边群众议论纷纷,大体无非是说些花帮果然规矩森严,这少帮主又如何如何明事理。
绿山低头不语,花独酌那个性子,莫说在花帮,就是在整个京城也是极为出名,他定下来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别人反对过。而且这处罚已经可以说是极轻。心中叹息一声刚要把错认下,就听到旁边的云一也突然出声道:“花二哥。”
花独酌听到这招呼微微一愣,寻声望去这才看到藏在人堆里的云一也,他露出一丝笑意,轻声道:“云老弟,帮里有些事,稍等再和你说话。”
云一也却不听他的,挤出身来指着老乞丐大声道:“这处罚结果可不公平。”
花独酌微微皱眉,人群一阵哗然之声,被罚的绿山更是猛地一头冷汗,慌张冲云一也摇头示意他噤声。可却出乎他们意料的,花独酌并未动怒,反而是眉头一皱便又松开,笑问道:“云老弟说说,二哥处理此事,哪里有不公之处?”
云一也顿时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事情起末他看得清楚,倒也不需添油加醋,只要把老乞丐如何无耻原本说出,在外人听来已经与之前大相庭径。话末他更是把之前老乞丐如何蹭饭说了一遍。
老乞丐这下可不依了,张口狠狠一口浓痰啐在地上,指着云一也鼻子骂道:“嘿你个小王八蛋,老子问你,是不是你这小娃娃自己要请我吃饭最后没银子结账的?”
云一也顿时一窒,事还真是这样,老乞丐做得虽说有些不地道,但说来也没什么大问题,不过他还是嘴硬道:“就算这样你也不能。。”
还未等他说完,老乞丐已经指着鼻子又骂:“那不就得了,自己要请人吃饭没银子了就要向客人问罪,大家伙说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云一也见周围人情窃窃私语,多半是指责他不好,更是气急反笑,刚要开口再与他争论,花独酌终于是眉头一皱,压下声音,喝道:“好了!”
“绿山处罚不变,老先生医药费就如他所说,二十两银子。云老弟年纪尚幼,更非我帮中人,只是与我花某人有些交情,花帮还管不到他头上。各位请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