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需要伪造出一个戕害无辜百姓的魔族孽障已经伏诛的假象,让我好回去交差。”忍冬直视着冥渊道人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冥渊道人看着眼前这个看着年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小姑娘,心中竟然有一丝恐惧油然而生,眼神也不自觉地想要避开她。
他不禁后退了一步,用手捋了捋胡子掩饰自己的恐惧,一时竟没发现此时睿泽已经不在原地。
冥渊道人思量许久,说道:“好。我答应你。”
忍冬说道:“好。你把药丸先给我,我要对它施法。”
冥渊道人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翡翠玉瓶,看着忍冬说道:“这就是你所说的药丸。这是我精心研制了三百年才成功的神药,可以让人吃了以后沉浸在梦境中,无法自拔。我给它取名叫‘梦’。”
忍冬说道:“我一直不理解,为什么镇子上的人吃了以后会做美梦,却会产生怨气。”
冥渊道人大笑道:“这就是它的精妙之处了。吃它的人一开始做的是美梦,因为这个时候,人还没产生心魔。正因为梦境与现实是有差距的,美梦才让人甘之如饴,意犹未尽。久而久之,梦境和现实的落差就会更大。而这个时候,心魔就产生了……”
忍冬心想,魔族人果然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竟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段,让人产生心魔。但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表现出来。
于是她边鼓掌边说道:“果然厉害。可惜这药只要是修行之人都可以看出端倪。若是我再向它注入灵力成为保护层,那就无懈可击了。”
冥渊道人脸上堆满了阴险的笑容,对忍冬说道:“你施个法吧。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值不值得我跟你合作。”
忍冬当即朝瓶中注入了灵力,在每一颗药丸上都形成了一层保护层,伪装成了仙丹妙药。
冥渊道人看着药丸的变化,满意地大笑起来,看起来他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忍冬忽然想起什么,又说道:“你刚才说,你认识我的剑?”
冥渊道人此时已经对忍冬放下了戒备,说道:“你的剑叫清竹剑,是先花神易霜的佩剑,一直剑不离身。不过当年神魔大战之时,不知道为什么,易霜身上竟然没有带着。没想到,竟然被你这黄毛小丫头给捡了。”
忍冬问道:“神魔大战?”
冥渊道人不屑地笑道:“怎么?你们蓬莱山竟然不告诉你们,十几年前神魔两族有一场大战吗?先花神就是在那时候,为了杀我们上任魔尊而生祭玄天剑。所以,你带着这柄剑,可千万别出现在我们魔族的领地。”
忍冬只觉先花神的名字很是耳熟,喃喃自语道:“易霜……”
冥渊道人接着说道:“那先花神跟刚才那小子还有一段故事呢……”说着,他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去,发现怎么也找不到睿泽。
他细思片刻,心中大惊:“你们竟然合伙给我下套!”说罢,拿起拂尘向忍冬扫去。
忍冬急忙跳开,心想,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察觉了,早知道不该问他清竹剑的事的。而此时,睿泽依然不见踪影,也不知到底有何计策。
正当忍冬拔剑抵挡时,空中传来睿泽的声音:“听说有人找我……”
冥渊道人顺着声音望去,一个金属牢笼从天而降。他急急作出一道怨气屏障,抵挡拿到金属牢笼。
睿泽双手一挥,金属牢笼瞬间变成十八把利剑,欲刺破怨气屏障,直取冥渊道人的脑袋。
冥渊道人冷哼一声,说道:“黄毛小儿,你以为就这点小把戏能拿我怎么样呢?”说罢,他身上的道袍开始一寸一寸地撕裂开来——一个全身长满了可怖的绒毛,有着血红色的触肢,四对足如碗口般粗壮的黑色蜘蛛显现在睿泽和忍冬的面前。
睿泽脸色微变,没想到冥渊道人竟然是一只蜘蛛精!他连忙一个后空翻落在离冥渊道人二丈远的地方,十八把利剑变回乾坤扇回到他的手中。
“怪不得不为天道所容,”睿泽说道:“原来是只心狠手辣的蜘蛛精。”
冥渊道人转过身来,将自己的纺器对准睿泽,蛛丝瞬间喷射而出。睿泽见势不妙,一跃而起,落在了一根树干上。
这时,天空闪了几下,忽然雷声隆隆,豆大的雨水落了下来。
冥渊道人顿感不妙,因为他的蛛丝还没干透,极易被雨水冲垮。不过这也无妨,虽然怨气比起他的蛛丝要弱一些,但对付这两个人还是小菜一碟。
见冥渊道人正欲发动怨气攻击,睿泽对忍冬喊道:“忍冬!用清竹剑!”
忍冬看着此时如水帘一般的瓢泼大雨,心中暗喜,清竹剑在有水的地方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忍冬一跃而起,祭出清竹剑,周围的雨水竟全部悬浮于半空中,不再下落。
忍冬手持清竹剑在空中画出一个圆,圆中的水珠瞬间凝结成十几根冰锥,向冥渊道人刺去。
谁知,冥渊道人的外壳却像钢铁般坚不可摧,冰柱打在身上刹那间碎成冰渣。
冥渊道人仰天长笑道:“我看你们还有什么招数!”说罢,成团的怨气形同野兽般向忍冬咆哮而去。
忍冬皱了皱眉,见雨势越来越大,灵机一动,借清竹剑施法,唤出一条巨大的水龙来。雨水源源不断地落下,水龙也变得更加壮大。
忍冬挥了挥剑,对水龙说道:“去吧。”
水龙的咆哮声震得周围的树木剧烈摇晃了起来,冥渊道人心中生出一丝恐惧,后退了几步。
为了保命,冥渊道人又再次呼唤出几只怨气形成的异兽,朝忍冬攻去。
水龙大吼一声,向怨气呼啸而去,怨气须臾便化为乌有。而水龙不受一点阻碍,长大嘴巴,一口咬住冥渊道人的腹部。
冥渊道人慌乱中,朝水龙吐出白丝,不料,白丝竟全部化于水龙体内。
水龙的爪子抓住冥渊道人,紧接着又咬了一口,把冥渊道人撕成了两半。
冥渊道人瞬间化为尘埃,在雨中消散了。只听到冥渊道人癫狂而虚无的声音传来:“你们以为杀了我,就可以拯救那些愚蠢的人类了吗?你们是斗不过他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睿泽摇了摇乾坤扇,无奈地说道:“都灰飞烟灭了,还这么啰嗦。”
忍冬看着越来越小的雨势,问睿泽:“这雨是你召唤来的吗?”
睿泽笑道:“我哪有那本事,不过是跟紫燕上九重天找雨神去了。”
忍冬眼神有些晦暗不明,盯着睿泽的眼睛问道:“刚才这妖人说的易霜是谁?”
睿泽被忍冬盯得心里有些发毛,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眼睛,说道:“就是他刚才说的,先花神易霜。已经灰飞烟灭了。”
忍冬继续问道:“她是我这把剑的前主人?”
睿泽有些讶异,刚才冥渊道人并没有说过,这把剑的前主人就是易霜,她是怎么知道的?
忍冬看着睿泽的脸色变化,又没有直接否认,心中猜到了七八分,说道:“这是我师父告诉我的。他说清竹剑的前主人就是先花神。刚才冥渊道人说了,先花神的名字就叫易霜。”
睿泽心中有些慌张,眼神亦有些闪躲,不敢直视忍冬。
忍冬继续问道:“为什么每次我用灵力驱动清竹剑,肩膀上的胎记就会有灵力的流动?为什么清竹剑只认我做主人?为什么你会知道清竹剑在有水的地方,可以施展更大的威力?”
面对忍冬连着问了三个问题,睿泽的脑袋一片空白,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心里想要告诉忍冬真相,嘴上却脱口而出:“我不知道……”
忍冬没有放弃,再次发问:“刚才冥渊道人说,你跟她很熟。你真的不知道?”
这时雨彻底停了,乌云慢慢散开,一束阳光打了下来,穿过层层树叶,落在了二人身上。
睿泽看着忍冬的眼神,不知如何回答忍冬,沉默半晌,最后只能说道:“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
忍冬盯着睿泽好一会儿,手上紧紧握着清竹剑,脸色变了又变。她没想到,曾经与自己一同长大,无比信任的人竟然也会欺骗自己。更可恨的是,他一早就知道真相,他明知道她这些年来受尽的那些白眼都源于此,知道解开身世之谜对她有多重要,他却选择了隐瞒。
二人相对无言许久,忍冬终于把手松开了些,转身离去。
睿泽站在原地看着忍冬离去的背影许久,心慢慢沉了下去,憋在喉咙里的一口气终是呼了出来,最后跟着她一起离开了阳山。
此时,镇民们都已经聚集在镇子的入口了,远远地看见忍冬和睿泽,大家纷纷跪在了地上,高声呐喊:“欢迎恩人回来!欢迎恩人回来……”
伏魔瓶中传来小安的声音:“他死了……我也算赎了一半的罪孽。另一半,我也许是赎不了了。”
忍冬拿起伏魔瓶,对小安说道:“不。你能做的,还有道歉。真心诚意地向他们道歉,即使他们不能原谅你,但至少,能让他们放弃不劳而获的白日梦。”
小安沉默了片刻,说道:“好。你们带我回镇子吧。”
距离镇子入口还有不到两里路程的时候,镇民们纷纷起身,将忍冬和睿泽团团围住,不停道谢。
忍冬说道:“那药的真正用途,大家都知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