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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二.阴间游

“法师,此处便是鬼门关了。在这里,有着十八鬼王镇守,把关小鬼盘查。检查亡魂有无通行证,有通行证的,可以少受苦难折磨,没通行证的,那便麻烦。”

“何如个麻烦法?还请赐教。”

沙弥轻笑一声,大声念了句诗文,说道:“老鬼恶语向,小鬼讨金银。”

圆满和尚听了,并未惧怕,只是笑了笑,说道:“想不到,地府也逃不过这些繁文缛节。”

沙弥见未曾吓着圆满和尚,有些尴尬,便只管低头看路。

圆满和尚见气氛微妙,心想化解尴尬,于是出言问道:“我在金山寺里也曾听闻通行证的事情,但却不知道这通行证到底是何物,还请沙弥指点。”

“这个简单。通行证,其实也叫路引。”沙弥见自己有了用处,笑着为圆满和尚解释道:“想必法师听说过魏征梦里斩泾河龙王的故事。唐太宗李世民因斩龙一事受到牵连,被阴天子阎罗王拿到地府问讯,阎罗王问明缘由,又查清唐太宗阳寿未尽,便请唐太宗还阳去了。临走时,把路引交给唐太宗,教他把这个发给善臣善民,可以使他们免受地狱众鬼欺凌和刑罚折磨。”

“原来如此,在下受教了。”

两人又走了一阵,便是进了个黯淡无光的路,伸手不见五指,睁眼不见星光,只有大片的火红模样的花朵引路,这才不至于迷了路。

圆满和尚因为有手中长明油灯,这才将路上火红的花看得清楚,惊讶说道:“这不是曼珠沙华吗?我们是到了黄泉路了?”

“正是。”沙弥为圆满和尚解释道,“黄泉路是通往十殿阎罗府的必经之路。黄泉路向上看,看不到日月星辰;向下看,看不到土地尘埃;向前看,看不到阳关大路;向后看,看不到亲朋四邻。”

“青青翠竹,尽是真如,郁郁黄花,无非般若。如何是般若?”

“黄泉无老少。”

圆满和尚和沙弥对了句佛经,正笑着。沙弥便指着前处的一处土台,说道:“法师借灯光看,前头就是望乡台了。”

圆满和尚想起典故,有的传说,望乡台是阎罗王为见不到亲人好友的鬼魂所建,又有的传闻,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所建。但终究是谁所建,圆满和尚也不敢问沙弥,只怕说露了嘴,惹得菩萨和阎罗王不高兴。

“法师不必看望乡台,怕被哭泣的亡魂缠上。”

沙弥又一次好心出言提醒圆满和尚。

“多谢相告。”

两人走过了黄泉路和望乡台,便看见一处山岭,远处传来阵阵狗吠,又夹杂着亡魂哭喊,撕心裂肺,令人毛骨悚然。

“前处就是恶狗岭了,法师不必担心,你有菩萨的长明灯护体,可以不被恶狗烦恼,只是要忍住那些恼耳的狗吠了。”

“望乡台过后,有些经文记载,有的说是奈何桥,要引孟婆的孟婆汤,忘却前生。不知道到底是如何?”

圆满和尚谢过了沙弥之后,又想起传说典故,心想这次一问倒是可以,于是问道。

沙弥听后一笑,解释道:“法师说笑了。如果此时要喝孟婆汤,那到了十殿阎罗面前,没了记忆,不就什么也审不出来了吗?”

“那倒也是。”

两人到了恶狗岭,圆满和尚因为有手中长明油灯在,恶狗置若罔闻,但圆满和尚见了周围惨象,不禁为亡魂叹气。

亡魂哭喊,恶狗嚣张,见人就咬。嘴一张,便是一块肉下来,血淋淋的洒在路上,人想逃,又有数条恶狗追上,叫声愈大,哭声愈烈,抬头看去,数不清的恶狗在路上等着,龇牙咧嘴,凶神恶煞。走出恶狗岭,圆满和尚少见亡魂有着全尸,几乎都是断手少腿,开膛破肚。

“法师再往前走,便是金鸡山。”

“真是可怜这些亡魂,死前悲惨,死后还要受恶狗折磨。”

“法师又在说笑,只有度过了恶狗岭和金鸡山,才能成为真正的鬼,这一切都是天上给的磨难,要消除他们身上的罪行。自然,罪行小的,少受折磨,罪行大的,不得好死。”沙弥见圆满和尚还在感慨,于是接着说道,“这恶狗岭也是有度过的办法的,人死前下葬时,家属会用柳叶编织一根哭丧棒,这跟哭丧棒,便可以打狗。金鸡山也有技巧,家属会在尸体的胸口上用瓷器装进一些五谷粮,这些五谷粮,便可以保亡魂度过金鸡山。”

“那那些没有家属亲朋,岂不是要多受罪。”

“有钱能使鬼推磨嘛,便是这个道理。”

两人又走到了一处山峰,山峰的模样隐约是个公鸡的形状。

“那便是金鸡山,翻过金鸡山,就快到酆都城了。”

圆满和尚刚刚踏上金鸡山,便见满地残肢,污血横流。雄鸡展翅飞,爪钩挂肚肠。铁喙啄双目,野鬼哭不得。只见那些雄鸡一爪,就是皮开肉绽,而亡魂又为了攀过金鸡山,死死不放手,只是大声哭嚎着。即便是有五谷粮护身的,也是胆战心惊。

好不容易忍着慈悲心,翻过金鸡山,圆满和尚悲有心生,念叨一句诗文,说道:“恶狗岭上少全尸,金鸡山里无日月。”

沙弥听了,轻笑一声,说道:“法师好的慈悲心,但这也只是小场面,要是法师见了真正的十八层地狱,那才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圆满和尚没有言语,心中默默为这些亡魂祷告。

两人又了一阵,圆满和尚隐约见远处有座村落,听得里面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原来地府里也是有热闹场面的。”

哪知道沙弥的下一句话,彻底杀灭了圆满和尚的心,只听沙弥说道:“法师千万不要被表面现象所迷惑,那里名唤野鬼村,是过了恶狗岭和金鸡山的亡魂所建筑的村落。他们因为少了四肢无法前行,所以幻化出来这样一幅热闹场面,特意吸引来刚刚翻过金鸡山的亡魂歇脚。一旦亡魂大意,他们就立刻显出真相,将自己需要的器官夺了去,随后继续前往酆都城。”

“一切皆是虚幻,皆是障碍。”

“正是。”

“那那些误入野鬼村的人,有什么法子脱身吗?”

“给些买路钱即可。”

“这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圆满感叹一句,因果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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