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美一人,似天上来!
那一袭飞雀青衣,不染纤尘,三千发丝任由微风轻拂,似黑色的泉沿香肩细流,颜如琬琰,眉似远山,静若秋兰,观之如画。
自懵懂之时到如今,卫君见过许多外观美丽的女子,虽各有千秋,但或多或少,带着一股凡俗之气。毕竟游离人间,终究免不了沾染尘烟,谁也不会例外。然而今天,坐在那个相似窗边的少女,却美的这般无暇,不食人间烟火。
尤其当卫君与那双溢着温柔,却又超然世间,仿佛蕴含着天地之灵气与万物之根源的双眸对视时,更是有些自惭。先前读透十万卷书的自负消失殆尽,只剩下一份憧憬。
见卫君呆在原处,云若开口了。
“过来坐吧,想来这些天你应该会有不少疑惑!”
云若笑着招了招手,声音依旧让人听了格外舒服。
这时,卫君也回过神来,冲着云若微微一笑,点着头,慢慢走到云若的身旁坐下。
…………
世人总说岁月荏苒,时光无暇多顾,于是,卫君与云若相见之后,转眼又是三天。
这三天里,经过了与父母离别前的伤感;自身对外方天地的憧憬;云若的初见与悉心教导,仅仅三天,便让卫君仿佛走过了一度春秋。期间,有惊讶,有茫然,有恍然大悟,有咬牙切齿。
但一切最终都是朝着好的方向走去。
三天里的第二天,田梦缘的母亲带着她入了一次宫。
小丫头显然还是很生气,同时内心有些伤感。不过在面对李瑶那有些类似看童养媳的调笑眼神,田梦缘很羞涩,看到卫君时,又总是轻哼一声,随即转头不想看他,不过后面都会时不时暗暗地朝卫君这边瞄一眼。
小丫头回去大哭一场,在母亲的安慰下才好了很多,尤其是在知道卫君三天后就要离开时,连忙央求母亲带她入宫,可惜,性子还是有些倔。直到田母和李瑶话说的差不多,看架势马上就要离开时,这才连忙跑到卫君面前,在卫君尚未反应过来时,朝他的脸上蜻蜓点水地‘波’了一下,随后羞红着脸说道:“别把本小姐忘了!”
说完没等两位母亲调笑,连忙跑开了,看得几人有些啼笑非止。
而被亲的卫君虽然年少老成,碰到这种状况也是第一次,顿时忍不住脸红,看了母亲和田母一眼之后,也匆忙离开了。
身后是两位母亲带着深意的笑声。
卫君走之前还是听到了,表情变得更加尴尬。
三人当中,也只有田梦缘一人来过,其余两人不出意外应当是离开的那天再来送别。
…………
这一天,朝光洒落城都的那一刻,卫君背负行囊,在众人的拥簇下,来到了东城门处。
早在一个时辰前,卫宏就派人将东门封闭,只开放南、西、北三门。虽然卫君不太喜欢这样的做派,但为了安全起见,卫宏不得不这么做。
几人当中,李瑶牵着卫君的手走在最前方,两人的身后就是卫宏,其后再是田梦缘三人,李焕,白越等人。
“记住,遇到危险及时避开,你还小,很多事情不能逞强,还有,外面坏人多,千万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话……”
李瑶一边牵着卫君的手,一边碎碎念。看到母亲这般唠叨,一点不像往日的作风,卫君心中温馨的同时又十分愧疚。
或许,自己这般离开最伤心的就是母亲了。然而前路已定,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走完这段路,早点回到母亲的身边。
从王宫到东城门,不过几里地,然而这么短的路途中,母亲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只是看着这一幕,或沉思,或伤感,或向往……而后,沉默地跟着走完了这一段路。
很快,来到了东城门前。
道路的两侧,城楼的上方,一列列士兵整齐地站着。他们都背对着卫君一行人,即便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也无一人有转身的动作。看到这一幕,白越满意的点了点头。
既然到了城门,李瑶知道自己说的差不多了,该留点时间给卫宏和卫君的几个朋友。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一定一定要听云若的话!”说完,李瑶一手牵着卫君,一手轻抚他的额头,看着他的眼神,等待他的答复。
这种情况下,卫君自然不会让母亲失望。面对李瑶期待的目光,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随后,李瑶转过身,把时间留给了卫宏和卫君的几个朋友,然儿即便如此,她的手依旧牵着卫君,没有放开。
虽明白李瑶的意思,田梦缘三人还是先看了一眼卫宏,直到卫宏点头了之后,才连忙走到卫君的旁边。
三人当中,跑得最快的自然是小丫头,只见她丝毫没有在意周围人促狭的目光,一头钻进了卫君的怀中,将头死死地埋在他的肩膀上。
卫君能够听到小丫头啜泣的声音,感受得到肩膀上的湿润。
“好了好了,又不是见不了面,放心,我不会忘了你们的!”卫君一边抱着小丫头,一边安慰着她,而且在众人的见证下,给了她两天前的回复。没想到听到他的话之后,小丫头哭的更凶了。
卫君无奈,只能在一手环抱她的同时,一边看着白墨图和云逆两人。
白墨图虽然平时话多,但此刻却没有多说,而是抱着拳,向卫君说道:“兄弟,珍重!!!”说完退到了一边,时不时看一眼旁边的白越,有些胆怯。而云逆则是走到卫君身边,将手里的一本书递向他。
不过,卫君此时一手被母后牵着,一手抱着田梦缘,无法空出手来。见此,李瑶这才松开了卫君的手,卫君也得以伸手接住云逆送的书。
《天地正学—天论》
魂道强者千千万,又有几人敢论天?之前云逆说起五本书时,卫君最感兴趣的就是《天地正学》,并且三天里还和云若说起过,此番天论在手,说明云逆只给自己留了地论和人论。
这份礼物很珍贵,也难怪云逆之前会露出肉痛的表情。
不说其他,单单是卫君接到书的那一刻,引起的体内天书的触动,便能知道这本书的不简单。
在卫君接到书后,云逆一脸无所谓地说道:“这本书原本有三册,天、地、人,我想着天论对你最有用,就送你了。”话虽简单,但卫君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他的关心。
卫君笑了笑,表示了一下感谢。
“多谢!”
随后,云逆也退到了一边。众人的中间,便只剩下田梦缘和卫君,见此,卫宏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既然有云若陪着你,我也不太担心。不过此番出了卫阳城,你便不再是卫国太子,而是卫君,也只能是卫君!……最后,早去早回吧!”
说完,卫宏也沉默了。
一瞬间,城门下,便只剩下田梦缘啜泣的声音。
没有人再打破这份宁静,直到远方多了一个青色的倩影时,卫宏这才向李瑶示意时间到了。
这一刻,李瑶终于忍不住,眼眶红润,眼中溢出了泪。
但远处的影子愈发清晰,时间上容不得她多想。
李瑶走到卫君身边,抱住了两个孩子,在卫君的额头上亲了一口。随后,她强忍着内心中的伤感,抱住了田梦缘,将她缓缓带离了卫君的怀中。
“小梦缘乖,卫君要离开了,以后还会见面的,不哭不哭……”,明明是在劝田梦缘,说着说着,李瑶眼中的泪却流的更凶。
离开了卫君,田梦缘虽来到了更温暖的怀中,却也更加伤心。止不住的哭泣声响在所有人的耳中,让四周的人都或多或少带了几丝伤感。
终于,当卫君看到那远方的微笑时。
他知道,他不能再耽搁了!
卫君回头看着自己的父母,想着日后多年无法见面,他咬着牙,在所有人未反应过来时跪在了地上,重重地给父母磕了三个响头。
“父王……母后……,孩儿走了……保重!”
说完,他站起身,毅然转身离开。
城门外,一袭青衣的绝色少女迎风而立,手中撑着一把白色、带着莫名花纹的纸伞,微笑地看着卫君逐渐走来!
城门中,卫宏叹息,李瑶一边安慰着田梦缘,一边看着卫君的背影垂泪,白墨图面色低沉,其余众人,都有些怅然若失,但它们的目光更多地停留在卫君身上。
唯有云逆,相比众人,他的目光更多地停留在远处。那里有他最亲近的人。说起来,他才应该是最伤心的那一个。就在今天,这一刻,他唯一的亲人和最好的损友都离他而去,虽不是永远见不了面,但约莫十年,又有谁能清楚这中间会发生多少事呢?
想到这里,云逆握紧了拳头,咬着牙,看着远方。
很快,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瘦小的白色身影走到了青色影子的旁边,原本一人撑着的纸伞,转而为两人遮挡风尘。最终,青色的倩影一手撑着白色纸伞,一手牵着瘦小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天赐铭文八万丈,人间深藏十万书。
青衣不改飘渺去,白发六岁向东巡!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