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崭新的扫把缓缓扫过门口的雪,将它们扫到大门的两边。
一位一身黑衣的七八岁少年,面无表情地干着手里的活,节奏很慢,因为连续下了几天的雪已经停了,所以他并不着急,只需多消耗一些时间,总能把门口这些地方扫完。
这时,一声拖得老长的奶音从不远处传到他的耳边。
“云逆哥哥~~”
林兮。
除了她,怕是没有人会这么称呼他。
说起来,距离他被对方买来已经差不多有十天了。
时间虽然并不算很长,但林兮身上那份他从未见过,接触过的纯真,善良,在云逆的心中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因为他那一声声‘哥哥’,云逆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微笑。
“怎么了?”
云逆笑着看向大门旁边,正迈着小短腿,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的小女孩。
“兮兮今天和母亲说了,要和云逆哥哥一起出去玩!”
林兮兴奋的表情直接写在了脸上,让一直看着她的云逆都有些被感染到。
“你母亲同意了吗?”
云逆好笑地看着林兮,心中有了一些答案。毕竟,一想到林兮母亲从一开始便从未停止过的怀疑,云逆便不抱什么期望。
林兮被云逆这一句话问得呆了几下,随后,她别过脑袋仔细回想了一番,终于,脸上从兴奋变为了失望。
转过脸看着云逆淡然的表情,林兮小嘴一噘,支支吾吾地回答道:“母亲说……说……说也不是不可以……”
“嗯?”
云逆双眼逼视着林兮,很快,她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不过……说是要等我长大一些!”
呵呵,骗小孩还真是有一手!
云逆心中冷笑,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
“那就是不可以了。”
云逆转身继续扫着地。
林兮一看云逆忽然背对着她,还以为对方在生自己的气,连忙一蹦一跳地来到云逆的面前,抓着他的肩膀,激动地摇晃道:“兮兮长大很快的,医师说了,像兮兮这样的小女孩很快就可以长大的!”
林兮的激动让云逆有些无奈,不过一提到医师,云逆忍不住说道:“他之前还说我活不成了呢……”
这话一说完,再看林兮。
小丫头已经说不出话了,原本摇晃这云逆肩膀的手也停住了动作,她则呆呆地站在云逆面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良久,才极不自信地说道:
“没准……这一次就说对了呢……”
呵呵!
这话说的林兮自己都不相信,更别说云逆了。
“咳……咳……”
一阵低沉的咳嗽声从林兮刚才走来的方向传到二人这边。
云逆与林兮齐齐望去,只见一位长须眯眼,满脸富态,穿着大袄的中年人正站在门口,那双眼睛小得看不出任何情绪,但在卫君想来,却不会太好。
“老爷!”
云逆正了正身子,喊了一声。
林兮则是小脸撇到一边,似乎并不愿看到中年人。
中年人顺着云逆刚清理出来的路道,缓缓走到两人旁边。这时,云逆也看到了他身后跟着四个人,四人分别为先前将卫君分为三等仆人的粗莽大汉,与云逆住在一个屋的福伯,一位身形健壮,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以及……十天前第一个被卖出的‘雪奴’。
“福伯……”
中年人面无表情地俯视了云逆一眼,转眼看着身后佝偻着身子的福伯说道:
“带小姐回去!”
“是!”
福伯深深鞠了一个躬,抬头中间,对云逆暗暗摇了一个头,随后走到林兮的身边,牵着她的肩膀就要往回走。
“不……兮兮不要回去!”
林兮方才还能假装没看见中年人,此刻听说要被福伯带回去,立即不干了,挣扎着不愿挪开脚步。
中年人看到这场面,怒喝一声。
“胡闹,再不回去,我昨天答应你的事情全部作废!”
他的声音中除了愤怒之外还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林兮被自己父亲忽然的怒气吓得抓紧身边的福伯,小脸略显苍白。
她看着父亲丝毫不像开玩笑的表情,忍不住把求助的目光递向父亲身后的那位年轻人。
“哥~”
林兮委屈地求助道。
年轻人有些不忍,欲言又止,但当他看到中年人危险的目光直视着他时,连忙摊着自己的双手,无奈地摇了摇头。
哼~
林兮眼见求助无望,轻哼一声,狠狠跺了一脚,随后甩开福伯的手臂,生气地嘟囔道:“回去就回去,再也不理你了,爹爹最坏了!”说完双眼通红地朝家里跑去,福伯请示了一下中年人后,跟在了她的身后。。
看她那似乎在擦拭着眼泪的动作,在场的人都不由得有些揪心。
良久,林兮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一行人才缓过神,这时,几人的目光不由得都放在了云逆的身上。
好在云逆早有所感,在林兮刚离开不久便低着头,继续扫着两边的雪。
“没死就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别妄想太多,不然,哼哼!”
中年人警告了云逆一句,便抬脚离开了,肥胖的身体迈着较快的步子,脸上的表情略显严肃,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其他三人中,年轻人,也就是林兮的哥哥,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云逆一番,方才跟在了中年人的身后。
雪奴朝云逆露出了一番苦笑,落寞的眼神中带着一种同病相怜的意味。
而最后的大汉,居然朝云逆笑了笑,不过不知为何,云逆总感觉这笑显得格外狰狞。
没多久,几人先后离去,只留下云逆一人拖着扫把,继续朝两边堆积着尚未融化的白雪。
云逆依旧扫地很慢。
不过这一次,他其实挺想尽快扫完门口的。
毕竟林兮确实是哭着离开的,他虽性情依旧淡漠,但还是有种前去安慰她一番的冲动。
云逆想了想,忽然心生一个想法,随后,他用肚子顶着雪地,撑着雪地,吃力地将雪推到两边。
可惜,只试了两次便感觉胸闷,气喘。
“呼……呼……”
云逆倚着扫把,双脸通红,嘴里不停地喘着粗气。
直到休息了几息后,方才缓过来。
算了吧。
反正没有我安慰,她应该也不用多久就会恢复那张笑脸吧,而且,我用不了多久就会离开,现在接触太多,今后想走怕是会徒增烦恼。
云逆想着自己出来的目的,心中开始劝自己不要与林兮纠缠太深,不过当他看着那空荡的大门口时,脑海中不由得浮现林兮小心地跨过门槛,兴奋地朝他奔来的画面。
看了很久,又有些犹豫地自问道。
应……应该吧!
没多久,他感觉休息了差不多,恢复了一些体力。
又开始双手拿起扫把,但还未扫两下,他又将扫把头放回肚子上,咬着牙,吃力地顶着扫把推开中间的雪。
就这般,推两下,休息一会儿……推两下,休息一会儿……推一下,休息一会儿……终于,当太阳来到天空的中间时,一条整齐的小道从正门口延伸到了大街。
吁~
云逆长呼一口气。
随后,他用瘦弱的身子杵着扫把,拖着灌铅的双腿,忍着肚子中间的剧痛,缓缓走向大门。
既然提前把路扫出来了,就去看看她吧。
云逆给自己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安慰自己,还是决定去看看林兮。
……
千里之外的另一边。
几天前。
经过了亭中小聚后,为了少去很多麻烦,卫君和云若还是决定暂住在牧莜箐的家中,等卫君彻底熟悉了‘人’字铭文和‘雷’字铭文的力量,再出发离开玄兴城。
当然,若不是因为这一点,云若可不愿住在牧莜箐的家中。
毕竟在她看来,牧莜箐这个女人对于卫君来说还是太过危险,年纪尚浅的卫君虽然聪慧,但遇到了这种千百年都难出现一个的‘怪物’,还是很有可能吃大亏。
说起来,云若和卫君惹出的麻烦确实不少。
先前两人面对玄家派来的高手,一言不合就全部斩尽杀绝,要知道,那可是足足三个抱魂境,七个生魂境强者,即便玄家底蕴深厚,却还是被折腾地不轻。
若不是玄家小少爷强行阻止家里派人来继续追击云若卫君二人,想必此时两人依旧处于被追杀的状态。
虽说并不怕对方,但在卫君看来还是烦了些。
所以,在卫君的据理力争下,云若还是妥协了,答应暂住在牧家。
不过云若和牧莜箐约法三章,规定牧莜箐不可与卫君独处。
这一条件提出来时,自然遭受了牧莜箐的强力反对,可惜云若的威严还是太盛,逼得牧莜箐最终只能无奈答应她的要求。
就这般,卫君在偌大的牧家挑选出了一处较为安静的空地,开始在脑海中催动着‘雷’字铭文的紫气外漏,并将紫曜飞羽的攻击方式从‘人’字铭文转移到了‘雷’字铭文的上方。
尝试了几次后,因为有了之前的基础,卫君还是很容易地熟练使用了‘新的’紫曜飞羽。
通过观察,卫君发现相比之前所携带的毁灭,这几次的紫曜飞羽似乎更多是为纯粹的破坏,威力看着比之前大上不少,不过少了那种使用之后,依旧可以残余的霸道,难以摆脱的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