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城。
黄府。
严浮生一回到房间,就迫不及待地打开黄明勋给他的玉盒,从中取出一张不知何种妖兽皮革做成的地图。
看这地图的样子应该是有些年月了,皮革表面已经有些泛黄,上面画着一些严浮生从没见过的山脉与河流,旁边还标注了很多不同颜色的标记,其中三处更是殷红似血。
“这黄胖子不会随便拿张老地图来哄我吧,这玩意我也看不懂啊,小爷又没去过巨鹿山,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严浮生反复地翻了几下地图,牢牢记住后,就把地图再次装进玉盒,收进了纳戒。
“算了,这地图本来也只是个意外之喜,我早就准备在江淮城开一家天师符篆,和华夏汉服的分店了,黄胖子,这次可是你自己钻进来的,怨不了我了啊,嘿嘿——。”
严浮生露出了狐狸得逞一样的笑容。
随后,严浮生掏出血道人小纸人,手中快速捏着诀印,张口吐出一道青光打在纸人身上,小纸人立马活了过来。
小纸人先是迷茫地看了一眼四周,活动了几下手脚,然后来了一个漂亮的后空翻,利落地站在严浮生掌心。
小纸人立正站定,有模有样对着严浮生严肃地敬了一礼,待看到严浮生点了点头,才熟练地化作一只小小的血色蝙蝠倒挂在房梁上,眨眼间消失不见。
严浮生收回目光,然后习惯性地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在脑中再次过了一遍,沉思片刻,直到觉得自己确实没什么遗漏之后,才手腕一翻,一支青光莹莹的毛笔出现在严浮生手中。
只是此刻的笔灵上面,有着轻微的裂痕,像是一触即碎的玻璃,经不起风吹雨打。
严浮生轻轻摩挲着毛笔,有点头疼:“难搞哦,一夜回到解放前——”
笔灵在灵海之中,被剑意小剑狠狠地撞了一下,好在没有彻底崩裂,根基虽然还在,但也需要长久好生蕴养。
“先把容易修复的搞定吧,剩下的以后再慢慢养,只可惜那道剑意神念不愿意入驻我的笔灵,不然我的修为可能立马就能达到意合境,与笔灵心意相通,成为名副其实的玄君。”
严浮生摇了摇头,不再多想,盘膝而坐,口中不断喷出一道道青光打在笔灵身上,笔灵滴溜溜地转个不停,映得整个房间流光溢彩,笔灵表面那触目惊心的裂痕,也是缓缓消失。
“老头子的想法是很新颖,但是实施起来是真的有点难度啊,以笔灵施展剑意,像我这种剑道奇才——”
严浮生突然想起那个愣头青,出关时遇到的应天宗刘自在,那位青涩少年的恐怖悟性,只看一眼,便悟出八分的妖孽,不自在地撇了撇嘴,只能改口道:
“像我这种天纵奇才,也是很难做到的啊,咱还远远没到万物皆可为剑的剑道境界。”
——
这是一艘巨大的云舟,约有百丈长短,正朝着江淮城方向极速驶来,如过隙白驹,乘云驾雾。
高高扬起的旗帜上,印有一个大大的“楚”字,云舟首位两端,各有一架大大的云晶炮,威慑一方,这是月之国皇室的专用云舟。
蓦然!
一道极速的虹光自远方一掠而过,快逾闪电。
云舟中伸出一只巨大的元气手掌,一把捞住虹光,定睛一看,那赫然是一道飞剑传书。
“皇叔,怎么了?你手中的拿的是什么?”
一名娇俏少女跑上甲板,好奇地睁着雾蒙蒙的眼眸,看向月楚歌的手掌,
此女年约十八,一身月白色衣裙,黝黑晶亮的长发随风舞动,仙气飘飘,黑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直挺如白玉般的鼻梁上还挂着几粒调皮的汗珠,喘着热气的晶莹丹唇一张一合,如月下美人。
月楚歌看信过后,收起飞剑,修长的手指微微捻动,手中信件无火自燃,瞬间化作飞灰,随风而散。
月楚歌皱了皱好看的眉头,抬头望向布满无尽繁星的夜空,轻声道:“是皇兄发来的紧急传书。”
月玲珑面色一喜,笑靥如花,一抹清浅梨涡乍然浮现。
“哦?父皇在信上说的什么?有没有提到我?是不是要我们加快速度前行,好制服那个藐视朝廷的贼子?”
“哼哼——居然敢擅自谋害朝廷命官,真是好大的狗胆,别让本公主逮到他,否则,哼哼——”
月玲珑更是狠狠挥舞了下洁白的小拳头,以示决心。
月楚歌面不改色,仍然保持着抬头望天的姿势,灿如银河的夜空,不时掠过一枚绚烂的流星,一闪而逝。
“没,恰恰相反,皇兄要我们好生招待那位少年,说他是重要的贵宾,一定要与他打好关系,还严厉警告玲珑你不许得罪他。”
“什么?父皇大人是不是被奸人蒙蔽了视听?这个可恶的贼子杀了朝廷的一城之主诶!简直罪大恶极,居然还要本公主把他当作贵宾对待?不行!绝对不行!”
“本公主这次出宫就是要斩妖除魔的,我的铃铛早就等不及了,铃铛仙子的称号本公主拿定了!首先我就要拿这个贼子开刀,这是本公主斩妖除魔的第一步!非常重要!”
月玲珑双眼冒光,满怀憧憬,想到深处更是翩翩起舞,一对精巧华丽的铃铛落在她的小手上,微一摇动,便有婉转的铃声传来,清脆悦耳。
月楚歌对着月玲珑眨了眨眼睛,含笑说道:“皇兄说了,如果你要坚持捣乱的话,现在就送你回宫?”
“诶——”月玲珑瞪大了双眼,愣住了原地。
“哼——”玲珑公主重重哼了一声,蛾眉微蹙,小嘴翘得老高,一副我很生气的模样。
然而,良久过后,自家皇叔还是无动于衷,保持着抬头望天,一副欲要乘风而去的潇洒模样,月玲珑不由大为泄气。
月玲珑狠狠跺了跺脚,苦思冥想。
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扭转局面?
月玲珑晶亮的眼珠转了转,顿时有了主意,上前抱着月楚歌的胳膊娇声道:
“皇叔,你就这样放过他,那张池旭会威信全失的,到时候怎么做江淮城的城主,怎么管理江淮城?父皇不是说了吗,要张池旭当众斩杀那贼子,以震慑万民,树立起威信,到时候管理起来才会事半功倍。”
月楚歌笑意更浓,一把摁住月玲珑悄悄靠近的小脑袋,推走开来。
“张池旭也不做城主了,城主换成那人的亲戚了,叫做红昀松,好像来头挺大,皇兄比较坚持,你撒娇也没有用。”
这贼子竟然如此神通广大?父皇与皇叔都站在了他那边?
世人皆醉我独醒啊!不行,玲珑绝不会向恶势力低头的,咱要抗争到底,揭开那贼子的虚伪面具,为民除害!
——
夜空中,一名红衫老者正坐在一头巨大的乌鸦背上,行进的方向竟同样是江淮城,风驰电挚,一闪而过。
老者名叫翎烜,是烈刀门的内门长老,刚踏入地阶不久,境界未稳,平日里也是经常出门,满世界历练,以求稳固修为。
前几日听说在江淮城,任职城主的内门弟子刘金傲死了,他刚回到宗门,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马不停蹄地出门了。
这次是他毛遂自荐前来的,不是他多么的敬业,想为宗门分忧,而是因为这刘金傲前些年,借了他一件贵重的法宝,还没等还上,就听到了刘金傲的死讯。
“真是晦气,这刘金傲死就死了,扯上老子干什么,也不知道到底招惹了什么人,安心的做你的城主,暗中敛财不好吗,现在自己死了也就罢了,害得老子还要不远万里地前来讨要说法。”
“要是散修没甚背景也就算了,随意打杀了就是,若是背景惊天,那件法宝也就别想了,说不定老子还徒惹一身骚。”
抱怨归抱怨,但要翎烜就这样放弃,他又实在舍不得,那件法宝对他颇为重要,他之前也是看在刘金傲,是江淮城城主的份上才借法宝给他的,以为刘金傲很快就能还上,谁知道刘金傲却是个短命鬼。
“宗门给的信息也是不够全面,只是说刘金傲的命魂灯灭了,要我前去调查,也不知道那人是什么实力境界,若是同为尊者,那这一趟估计够呛,老夫境界还尚未彻底稳固,斗法之时难免多有桎梏。”
翎烜阴晴不定地开始权衡利弊。
“到了江淮城老夫就先按兵不动,等查出此人的底细再言其他,最重要的是拿回我的法宝,江淮城只是一个小地方,好像并没有可以斩杀刘金傲的存在,那此人应当就是外来者。”
“江淮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外来者如果只是路过顺手为之,那就算了,刘金傲死就死了,随便找个地方弄个替死鬼应付一下就行,只要不堕了烈刀门的脸面,老夫可不想多生事端。”
“若不是路过,那定然是为了那唯一神异的拜剑贴,剑魔的剑意可不是那么好碰的——”
“若真是如此,说不定此行还算顺利。”
想到此处,翎烜的眉头渐渐舒张开来,不像来时那么担忧,开始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