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剧痛，就像是脑中千万条神经被割裂、灵魂被鞭笞的疼痛。这是莫君临有意识后的第一个感觉。
记忆如潮水涌来，金色通道、幽暗殿厅、黑暗、光亮、一道身影、一把长剑，一幕幕，皆在少年脑海中浮现。
我死了吗？这是莫君临的第二个感觉。毕竟那把长剑飞掠头颅的景象太过骇人，少年只看见一道刺目至极的亮光飞来，浑身上下便一动都不能动了。
思绪拉回，精神回归，莫君临便开始试图去感受自己的身体。
从四肢，到身体，都还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得到，这让少年安心不已。
当他的精神力向自己的气府探去时，却愣住了。
只见气府之中，原本瘦成竹竿的乳白色元气小龙竟然不知何时胀大了足足一倍有余，看这粗细与小无相功中的描述相比，这是凝气三层？
当下，莫君临心头震惊不已。
剧痛缓缓消退，他终于取得了整个身体的控制权，从内视中退出，他想要睁开双眼。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嗓音在他身侧响起：“不要动，静心感悟脑中的一切，那对你极有好处。”
是父亲的声音。
莫君临心里的石头终于安然落地，由此他开始仔细体悟起脑海中的东西来。
剧痛过后，脑中不断响起一道道声音，有的清晰，有的模糊，莫君临只能尽量去听。
听得懂了，少年悟的极快，能及时消化，听不懂的，少年也将其当做金玉良言记在心里。这些话，大多是讲境界和修炼的，但有一句话，却让他心动巨震，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加速流动了，而且呼吸被压抑，神识被压制。
“日月破碎、宇宙湮灭之日，便是吾成王归来之时。届时天上地下、八荒六合皆要匍匐于吾脚下，俯首认主。”
不同于其它话音，这句话突兀出现，不知由谁所讲，不知是何意思，却让少年的心湖震动不已，像是湖心一根直达湖底的巨木不停被擂动。
小半个时辰后，脑中的声音终于消失，莫君临缓缓睁开了双眼。
眼前有山体石壁，有明亮的月亮石，莫君临眼珠子转了一圈，肯定了这里依旧是原先那个通道外的石洞。他撑起了身体，将上半身通过右臂架住，而后环顾四周。
他看到了坐在身边不远处的男人，看到了那双复杂、蕴含热泪的双眸，看到了男人眼中的激动和如获至宝般的欣喜。
“父亲......”莫君临张了张嘴。
男人不语。
“父亲。”莫君临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下语言道，“刚刚那通道深处......”
“君临！”男人开口打断少年的述说，语气颇有些严厉。
“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比如这座山洞是不是原先我就知道、甚至是不是我开凿出来的，比如通道那些亮光、那些符文是什么，通道深处的那个小殿有什么来历，刚刚发生了什么，自己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莫君临闻言，不禁再次看向那个通道，却见通道早已恢复了原先的幽暗。
“这些我都知道。”莫远峰继续说道，“但是很多东西我现在不能告诉你，这是为你好，也是为咱们家好，只有你以后实力足够强大，强大到能俯瞰这片天地，我才会慢慢将一些事情告诉你。我现在能告诉你的是，你刚刚获得了一份天大的机缘。”
“不对，说是天大，也不足以形容这份机缘的高远。总之，你要好好把握住这份机缘，同时，你往后不能对任何人说起今夜关于这里的一个字！一个字也不许说！”
男人说到后面，话语逐渐凌厉起来，连眼神都变得有些可怕。”
“连灵儿也不能说吗？”少年问道。
“不能！若是你哪一天将这里的事情不小心透露出去了，届时别说是你，就算是咱们家都可能要遭受灭顶之灾！”男人把“咱们家”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少年如遭雷击，心湖大震。
“今夜过后，这里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至于你，我的儿子。今夜过后，我对你的要求会全部改变，我会要求你不断修行，不断锤炼。今后你的日子，注定不会安逸。因为你这条命，已经不再属于你一个人了。”
男人起身，难得露出慈父般的笑容：“回去吧。”
转眼已是入夏时节，太阳整日不厌其烦地高悬正空，毒辣的阳光刺破云层，照射到大地上，投下一片片火热的斑斓。
然而在小无相宗内，天气依旧如初夏般温和，说热不热，说冷不冷。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小无相宗的宗门大阵所致。其实一个宗门的护山大阵原本是用于保护山门所用，不过改变一座小天地的气候对于一座护山大阵来说确是杀鸡用牛刀。
就算是修行中人，体魄尚是肉体凡胎，特别是境界较低一类人，若是不用元气庇护，依旧会畏冷惧热，故而使大阵消耗些许天地灵气来中和山门气候，一直是大宗门的习惯。
宗门大比结束了一个月之久，热度退去，宗门弟子们终于不再时常议论此事，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另一个宗门大事件上，这个大事件就是小无相宗半年开启一次的“试炼之路”。
所谓试炼之路，就是将这半年内宗内由炼体境突破到凝气境的弟子集中在一起，而后由各名长老带离宗门，给每一名弟子挑选一座山林之地作为起点，再给之一份粗劣至极的地图，让其在规定时间内抵达试炼目的地。
并且，弟子们抵达目的地之后试炼还未结束，还需完成接下去的任务，才算一份完整的试炼过程。
这试炼之路的带离和目的皆有规定，这在宗门门规里有明文记载，经过几百年的实践累计，大体上有几点要值得注意：
第一，带离弟子们出宗的长老无一不是执法堂里极具权势、威名赫赫的顶尖长老人物，为了防止作弊，这几名长老不得向外透露出半点弟子们试炼的起始之地，所以说能知道他们起点位置的除了这几名长老，便只有宗门宗主和执法堂堂主了。
第二，参加试炼的弟子不得随身携带各类通讯法物，以防止其和师父或家中长辈沟通。
第三，不管这名弟子用什么方法走到目的地，都各凭本事，生死自负。
故而，每年小无相宗内总会有人因试炼之路而死去。这便是试炼之路的残酷之处，更是小无相宗作为一个大宗而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
试炼之路是小无相宗的一项神圣活动，能极大改变宗门弟子的心性心智，凡是突破到凝气境的弟子，都要参加，包括最近刚刚晋升凝气三层的莫君临。
自从从石洞中获得机缘后，莫君临便感觉身体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先是六识感官大增，变得更加耳聪目明，就连十丈开外的苍蝇嗡鸣，用心去听的话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而后神识强度暴增，以他目前的能力，神识能直接看穿凝气上三层强者的修为强弱，若是普通的凝气上三层武者，大概上也只能辨识出同等境界的修为。
最后一点尤为重要，那就是体内的经脉宽度大大提高，气府体积也有较大提升，这为天地灵气的聚集和流动提供了极其重要的因素，为日后的修为提升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既然提升到了凝气境，那么相应的武技就得跟上，之前的探龙手本就是试用于炼体、凝气两大境界，故而尚且能用。
莫君临自己体悟出的破剑拳，更是能随着修为的增加而增强，试想以今日破剑拳的力度再加以元气运用，那么打出去的一拳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至于在宗门大比上模仿而来的星璇变以及草堂小剑录上的一些剑招，则是能进一步完善。
相对来说，莫君临还是少了一种在凝气境能称为压底箱的武技。
前几日，莫远峰来过一趟，教了莫君临一套掩饰修为的法门。
毕竟，在短短一个月之内，从炼体九层突破到凝气三层，实在太过骇人听闻了。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关注，莫君临只能暂时将修为掩饰在凝气一层，在凝气境这一个大境界里，基本没有人能看穿这个法门掩饰起来的他的修真实为。
但是为了防止凝气境界以上的人士看出，莫远峰还是不放心，亲手在莫君临体内下了一道禁制，只要超过凝气境界的人窥视，那么这道禁制就能阻碍其神识的进入。
唯一的缺点在于，这道禁制很好移除，只要修为够高，依旧能透过现象看本质般的，将莫君临的元气修为瞧个一清二楚。但是这样一来，可就是相当于向莫远峰示威了，试想一下，故意将其儿子体内的掩饰禁制移除，是否是向这个小无相宗的名誉长老挑衅？
莫远峰在教给了莫君临一套掩饰修为的法门和下了禁制后，就离开了，没有再给予这个儿子更多的武技功法。
他的意思就是，虽然莫君临身上背负着一个秘密，或许还背有一项任重道远的使命，并且对他的要求也大大改变了，但是莫君临的路还是得自己走，不能从他这个父亲身上一直获取东西。
其实，少年的心里，又何尝不是骄傲的？
那些说他靠着父亲才能取得如今成就的言语，何曾少了？
可他就是要证明，就算不靠自己的父亲，他也能变得很强，强到所有人都能认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