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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巫

傍晚时分,落日的余辉为远方连绵的山脉镀上一层金边。茂密的丛林覆盖整片大地,古木参天,老藤悬吊,远处隐约传来猛兽的嗥叫声,漫天飞鸟正在归巢。

“啾啾悉悉嘶嘶……”

蛮族少年山斑子独自站在密林中,口中念颂着怪异的巫咒。

他穿着一件兽皮衣服,**的上身有着青铜般的色泽,肌肉结实,皮肤光滑。他左手小臂处纹着一只蜘蛛,栩栩如生。面容还算阳刚,脸上没有刺青,只是发型相当怪异,头皮四周剃光,正中扎了一个冲天辫——以蛮族的标准来衡量的话,只要不是满脸横肉,并且五官完整,就算是俊俏的,他绝对算是蛮族中的美少年。

“悉悉嘶嘶……”

巫咒声中,一只人头大小的灰色蜘蛛,自草丛中爬出,八条腿一齐划动,爬上了山斑子的身体,最终停留在他手臂上,支起身体,用黑豆似的眼睛与他对视。

山斑子观想片刻,摸出一柄小刀,在手臂上轻轻一刺,鲜血汩汩流出。

以自身精血按巫法饲养巫虫,是他坚持了十年的事情。这头阴影蜘蛛,十年炼祭,已是通灵。

阴影蜘蛛低下头去,将精血吮食干净,犹不满足,来回晃动着身体,索要更多血食。

“你是要我的命啊……”山斑子叹息,他手上脚上,多有伤痕,都是为饲养巫虫而来。长年累月地流逝精血,与同龄人相比,他已是瘦弱得多。

“再不成巫,我就要死了……”

咬咬牙,他再刺一刀,随着精血流出,有些头晕目眩。

往日里,阴影蜘蛛吮**血,只要少许便足够,但是今天它吮食两次,仍不罢休!

看着再次支起身体与他对视的阴影蜘蛛,山斑子心中一寒。并不是所有的血液,都能称为精血,若不能满足巫虫索取,反噬倾刻便至,不知多少立志成巫的蛮族少年,最终死在自身炼祭的巫虫口中!

成巫,从来就是艰险万分之事。

见山斑子迟迟没有回应,阴影蜘蛛越发焦躁,猛然挺身,向山斑子脸上扑来!

巫虫反噬!

山斑子早有准备,一拳打在阴影蜘蛛头部,同时用力把它甩脱在地。

阴影蜘蛛身体十分坚韧,落地之后立即弹起,倒是山斑子这一拳打在它的身上,自己也是如遭锤击。

山斑子又惊又喜,这是……性命勾连!十年炼祭,终于到了这个地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是成巫之兆,“炼一虫,成一巫”,性命勾连之后,只要成功压制阴影蜘蛛,山斑子便也可化为巫人。

只是,如果压制不住阴影蜘蛛,主从之势易位,巫虫为主,巫人为从,山斑子的下场必定是成为它口中血食。

一番争斗,山斑子将阴影蜘蛛揍得奄奄一息,自己也是被震得死去活来。因为生命勾连,他每揍它一拳,就如同给自己也来了一拳。

不过……看着被紧紧按在地面的阴影蜘蛛,山斑子心情很是奇特,很是能设身处地体会到它的感觉……

阴影蜘蛛一阵颤抖,重新臣服。

巫力一震,一段新的巫咒悄然出现在山斑子心中,他喃喃念出。

随着巫咒的韵律,周边的环境一下子安静下来,兽吼鸟鸣尽皆消失,风声虫鸣也默然沉寂,某种看不见的恐怖降临,仿佛巫神向这里投来了目光。

如山如海的巫力波动瞬间爆发开来,似乎整片山林都颤抖了一下。

刹那间,无数鸟儿振翅飞起,无数虫豸四散奔逃。

阴影蜘蛛猛地一挣,再无半点反抗之力,灵性已泯,彻底成为山斑子的巫虫。

他放开阴影蜘蛛,此时阴影蜘蛛就如同他身体的一部分一般,随着他的心意转动,四处爬行跳跃,如臂使指。

以咒法、巫力将普通虫豸炼成巫虫,只能是巫之手段。

巫虫已成,他也随之成为初巫!

阴影蜘蛛随心驱使,爬上他的身体,停在肩头。巫力浸染,自然而然耳目相通。山斑子不知道它是怎么“看”这世界的,但时时刻刻能得到来自阴影蜘蛛的提示,感应到仅凭自己眼睛耳朵无法注意到的东西,比如藏在草丛野兔,树根下的老鼠,石缝中的毒蛇……等等。

喃喃念动巫咒,阴影蜘蛛迅速地从他身上下来,冲进草丛。巨大的蜘蛛八条腿一齐划动,居然快得出奇,被惊动的野兔亡命奔逃,只片刻就被追上,一扑一咬,立即倒地不起。阴影蜘蛛就像猎犬一样咬着野兔将它拖回主人身边。成为巫虫之后,阴影蜘蛛的力量大增,完全可以当做猎犬来使唤。

晚餐就有着落了。山斑子弯腰将野兔提起,忽然想起一事,顿时有些犹豫。阴影蜘蛛是有毒的,这野兔分明是被毒死的,还能吃?

想了一会,还是不敢冒险吃这兔子,又把它丢给阴影蜘蛛。巫虫感知主人心意,毫不客气地扑了上去。阴影蜘蛛进食并非张口大嚼,它只是将野兔按住,轻轻抖动几下,青光一闪,便松了开来,重新爬进草丛。再看那野兔时只剩一张完整的毛皮包裹着一具完整的骨头架子,血肉都没有了。

山斑子能感应巫虫状态,吃了一只兔子,巫虫似乎变强了一丝。

初巫修行极其简单,只需及时为巫虫供奉血肉即可,不再需要自身精血。巫虫变强,巫人也随之变强。只是一只兔子的血肉带来的这丝变强真是微乎其微,也不知要几千几万只兔子才能让阴影蜘蛛再进阶二级巫虫。

山斑子转身回村,阴影蜘蛛则在前方四处奔走,遇到什么毒虫小兽便直接捕杀。也许是因为离村子太近,这片山林中没有什么猎物,一直走到村庄之外也没遇到另一只倒霉兔子,阴影蜘蛛捕杀的都是些老鼠青蛙毒蛇之类的。

林中飞鸟不少,阴影蜘蛛不能飞行,也捉不到这些鸟儿,不过鸟儿躲在哪里是一清二楚的。山斑子扔石头很准,稳稳打下一只野鸟,没敢让阴影蜘蛛去拖,自己去捡了回来,乐滋滋地提在手上,打算回到家再收拾这只鸟儿当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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