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一前一后远去的两人,裘镇罡有些恼怒,估计又是自己这个剑痴外甥因看到速度比他快的法器比试一番以此提升剑速的真意,尽管心里不快,此时也无暇再顾忌。
云梦道人已经举着手中的桃木剑刺向正在苦苦支撑的应元,见此机会,体内精华之气涌向芭蕉扇,金鳞阵的阵纹又暗了几分。
旁边躺在地上的王闯已经没有痛苦的表情,但也没有睁眼,只是一脸平静仿佛在熟睡一般。
自从栖霞道人神思进入他的神海中,只觉眼前一黑,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感觉,天边一点光芒快速飞来,并在不断的扩大,很快就变成一轮太阳,里面端坐着一老道,霞光照耀着整个海面一片金黄,带着无尽的炽热洒在海面上,一片璀璨!
神海开始升温,慢慢的竟要有沸腾的趋势,随后神海中王闯的神魄浮现在海面上。
看到璀璨的大海,王闯一脸疑惑,自己不是在云梦大泽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海面上?而且为什么这么热?感觉自己要被融化一般。
面对一脸好奇疑惑的王闯,栖霞道人从霞光中落在海面上。
“你是谁?为什么要把我抓到这里?”
栖霞道人脸上出现一抹嘲笑,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蝼蚁,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
如此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天边一轮金色太阳突然变大,海水开始不断的沸腾,荡起的涟漪越来越大,而神魄所化的王闯开始头痛起来,痛觉好像是从沸腾的海水中传来,仔细感受,整片大海的所有一切都在自己的脑海中,纤毫毕现。
霞光道人看着满脸痛苦的王闯,脸上出现了残忍的笑容,对,就是这样,在无知中死去也是一种幸福,最起码不知道死亡将至,遭受恐惧的折磨。
沸腾的海面开始起波澜,很快就波涛汹涌,巨浪无风而起想要拍打在天空的霞光,一浪又比一浪高,但始终无法触及到天边的霞光。
“竟然知道反击?是不是发现这整片海都能被你控制?”栖霞道人用戏谑的语气说道。
确实如此,王闯在感受到整片大海的所有细节都在自己脑海中的时候,心思微微一动,想要控制着大海掀起风浪盖过天空炽热的霞光,如他所愿,大海就无风起浪开始拍打天边的霞光,只不过无法将天边的霞光淹没。
一次次的实验下,终有一道飞天巨浪遮挡住半边天的霞光,但依旧无法够到天边的太阳。
看着皱着眉头在不断思索实践的少年,栖霞道人浮空飘到他的面前,心念稍动,天边一道霞光就凝成一把寒光冷冽的宝剑。
寒光宝剑剑柄上是一块七彩晶莹的玉石打造,散发着微微的柔光,剑长两尺,剑身上刻有栖霞二字,整个剑的模样是栖霞道人以自己曾经的佩剑“想象”出来的。
神思无形,可化万物。
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栖霞道人举起宝剑直刺少年胸口,快若闪电!
看着越来越近的宝剑,上面反射着自己一张恐惧变形的脸,原来人在极度害怕恐惧的时候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难道自己要死了吗?
王闯有些不甘心,刚魂穿到这个世界不到半年、刚踏入修行、刚认识少女..........
人之将死的时候不知道别人在想些什么,王闯想到了他上一世一个人仰望星空的画面,然后他旁边就出现一个仰望星空的“王闯”,天边同样有繁星点点;他想到独自一人热血狂奔的场景,那个仰望星空的“王闯”就如水墨一般消散,然后又缓缓汇聚成“王闯”独自奔跑的画面。从上一世到这一世,从独自一人到与少女漫步青石路、从驾车坐飞机到飞檐走壁空中飞行,每一个画面出现,旁边都会将画面真实的演绎出来,刹那间,白驹过隙已是二十余载。
过往之事,历历在目;而就在宝剑刚触碰到王闯的眉心,上面沁出一滴鲜红的时候,一股无形沛然之力将宝剑与栖霞道人反震回去,瞬间后退数十丈,双脚在“海面”划出一道细长的涟漪。
神海翻滚,无风起浪,波涛汹涌直奔天边霞光扑去。
少年脚下的神海中快速升起一座巨大的石门将他送上万丈高空,石门出海而起上达万丈高空,下没入神海不知几许,上面雕刻着古朴晦涩的金色文字,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一股肃穆庄严之气缓缓充斥整个神海。
被石门顶起万丈高的王闯躲过惊魂一剑,眉间鲜血凝成宛若宝石的一点,增添一份神秘;望着下面万丈霞光,一点黑影快速冲上来,栖霞道人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以及脚下那座让他心生恐惧的石门。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只要进到神海除去神魄,然后他鸠占鹊巢入住此片神海,那就完成夺舍,但这散发着雄浑肃穆让他心生恐惧的石门又是何物?还有那上面散发柔和光芒的金色文字,让他发自内心的感到颤栗,更有一股淡淡的让他控制不住想要俯身膜拜的气息从门缝中流露出来。
难道是自己看走了眼?对方是神府建立已通天境的高手?就算是通天之境的高手,神府也不可能让他感到如此恐惧。
勉强稳住心神,栖霞道人开口说道:“你究竟是谁?为何神海之中会如此?”声音嘶哑,像是两块石板摩擦发出的响声。
同样内心充满疑惑的少年在听到对方的话后,敏锐的注意到一个词,神海。
神海是神思之海,既然此处是神海,那对方的意思此时两人都在自己的神海中,既然在自己的神海中,按照《总纲》所述,这死老道士要夺舍自己。
想明白目前的状况后,王闯缓缓伸出手指微微颤抖指向自己身旁轻轻一点,双眉狭长浓黑如远山,明眸皓齿,一身黑色劲装满身英气的少女出现在自己旁边,随着自己神魄所想一颦一笑,之后,但凡神魄所想,旁边就会立刻出现所想之物,左手一挥,少女飞天、清灵舞剑、云烟挽弓、阿婆缝衣出现在左半天空犹如天外飞仙;右手一挥,火箭升天、汽车飞驰、高楼林立、蓝星自传,一半古意盎然,一半现代超前。
原来如此。
神海生神魄,神魄宰万物!
在自己的神海中,神魄就是主宰一切的神,但要想自察神海,则需要通天境,何况今有神思比他强大无数倍的栖霞道人要夺舍他的神海,按道理应该是毫无还手之力,难道都和脚下的石门有关?
纵身一跃悬浮在空中,看着耸立万丈的石门眉头皱起,上面巨大的金色文字一个也不认识,随后转过身面对一脸凝重的栖霞道人轻快的说道:“嘿,老头,知道我右边天上拖着长长尾巴的铁桶是什么吗?还有那尾灯贼亮速度飞快的铁盒子,你认识吗?”
栖霞道人扫了一眼天边,冷眼相对,默然无语。
突然想到现在正在被夺舍,不知道应元师傅一个人能不能应付的过来,万一应付不过来,自己肉身极有可能被毁,想到此点立刻收敛心神。冷声说道:“你说裘镇罡欺师灭祖,那你是谁?”
栖霞道人没有说话,本来以为手到擒来的事,没想到会起这样的波折,特别是让他戒备的石门。
见对方不说话,王闯知道此时不是优柔寡断之时,收起上一世的礼仪道德,下定决心伸出手指说道:“既然你不说,那我就灭了你的神魄,到时候无魄神思会把一切告诉我。”
一念起。
石门金色文字骤然发亮,金黄色的光芒汇聚到王闯的眉间红点,一股无上威严冲天而起,两道巨大的海浪向中间的栖霞道人拍去。
心神俱颤,神魄不稳的栖霞道人压制内心的恐惧,大声喊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神海如此诡异!”同时周身发出漫天霞光鲜艳如血,一手乾坤炉,一手多多益扇,乾坤炉内一团紫色火焰喷涌而出,遮天的芭蕉扇从天而降盖了下来。
一时间看上去犹如天神下凡,凌威不可犯。
不论是乾坤炉还是芭蕉扇只不过是栖霞道人幻化出来的表象,本质上还是一团神思,如果没有这凭空出现的石门,王闯神魄必死无疑,而这片神思之海内他曾经的记忆就会被栖霞道人炼化成为自己的一部分,就像王闯魂穿一样,只不过前者是主动,后者是被动。
感受到石门上传来的力量,王闯觉的此时自己可开天辟地,无论通天还是飞升都有信心一战,当然这只是他的感觉而已,面对犹如天神的栖霞道人,他自是不放松心情,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因为他不知道现在的速度有多快,狮象搏兔,尚全力以赴,更何况他原本就比对方弱小。
炉火未到,巨扇未降之时,王闯忽地消失,或许不到刹那间已来到栖霞道人眼前,伸出手指点向栖霞道人,手指轻飘飘的落在他的眉间。
一股金色光芒从指尖吐出没入栖霞道人神魄内,后者表情一滞,像是被冰冻一般,随着金色光芒越来越多,璀璨的金色光芒破体而出,瞬间将栖霞道人包裹在内。
直到此时,栖霞道人停滞的脸上开始出现痛苦的表情,五官扭曲变形,嘴里发出痛苦的嚎叫,不过很快在金色光芒的包裹下越来越小,直到归于无声。
当一切归于平静,伴随着金色光芒的消失,栖霞道人也不见了踪迹;浩瀚神海,巨门刺破苍穹,霞光普照,独自一人的王闯竟生出一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悲凉感觉。
远处的朝霞开始缓慢的缩小,最后化作一团金色的光团漂浮在王闯面前,这应该就是那老道的神海了,神魄已死,神海就变成无主之物。
转身看着天空中巨大的石门,寂寥无声,没有任何声音来回答他心头的疑惑,石门上金色的文字、风吹雨打岁月留下的痕迹以及门缝中流露出那微弱又肃穆的气机,无一不在展示着它的神秘,这座石门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神海中?为何能有如此大的威能,让自己在瞬间就融化那老道的神魄,难道和自己魂穿有关系?这些问题盘亘在他的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重新转过身,外面还不知是什么情况,需要他尽快解决这里的事情,伸出手指轻轻点在金色光团上,一股沛然光芒从中爆发,刺的王闯无法直视,大量的神思和其中蕴含的栖霞道人的记忆融入他的神魄中。
说不出来发自灵魂的痛苦传来,像是无数长剑洞穿身躯、又像是炽阳灼烧、又像是严寒冰冻,亦或者都有;以蛇吞象之势吸收大量的神思,难免会有些痛苦。
又一次,石门上金色的文字上一道流光注入王闯的身体,痛苦之感一轻,随后金色光团爆发的光芒化作点点的星光落在神海上,点点光芒闪烁,神海犹如灿烂星河。
神海纳星光而成星河。
王闯起身飞到巨门顶端,盘膝而坐,融合了栖霞道人修行万余年的神思和这一生的记忆;神思让他的神海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而记忆则是经历的记载。
而经历才是让人成长的东西,这个少年仿佛在一瞬间苍老的许多。
这是栖霞道人记忆所带来的影响,不过神魄已死神思记忆终究是无主之物,而他刚好可以用自己神魄来驾驭这浩瀚如星河的神思,只不过需要时间。
通天巨门上,金色文字散发着微微的光芒,上面留着岁月的痕迹;一个少年一动不动的端坐在巨门顶端,双眼中倒影着浩瀚无边的神海,里面带着无尽的苍老与平静,一眼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