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星漠·森骨流城·中央大道]
“哐啷……哐啷……”
单调的铜铃声破开清晨的风烟,装饰华贵的马车从一片寂静中钻了出来。
正经的客商还没有开始做生意,见不得光的交易才刚刚结束。这时屋棚大道上空无一人,马车的动静也没有惊动任何店家。
如果说外面的寂静还是因为单纯的无声,那马车里的寂静就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杰骨盘腿坐在锦垫之上,头颅低垂着,仿若陷入某种假寐的状态。宽大的衣袍罩在他的身上,两肩虽然宽阔,但是大臂下面却空空荡荡的,显得有些不太协调。
森遥陌骨坐在森杰骨的下垂手,和来时不同,虽然马车依旧摇摇晃晃,但是他坐得稳如泰山,丝毫没有晕眩的迹象。
方才在元老院中,他叱咤风云、挥斥方遒,主导成立了律法审查团,主要由自己和几位森家元老主导,进行律法的重新修订工作。当然,这不是为了什么法的精神,而是为了打散元老院的势力,重新竖立森家的统治权威。
他现在风头正盛,没有人敢反对,森家的七位元老虽然资深,但还是服从了这位城主钦点的政治新星。
所以森遥陌骨摇身一变,不仅成了元老院的一员,更成了炙手可热的显赫人物。
这种平步青云的美妙感受让他志得意满,连摇晃的马车也变得平稳起来。
不过老成的性格让他没有放松警惕,他知道自己还紧紧得绑在森杰骨的战车上,现在的元老席位只是让他增加了一些筹码而已。
看着低头不语的森杰骨,他也在小心翼翼得猜测这位少主的想法。
“少主,您的手还疼么?”森遥陌骨清了清嗓子,轻轻地试探道。
森杰骨闻言抬起头来,忽然轻笑起来,露出森白的尖牙,语带调侃的说:
“很得意吧。”
森遥陌骨没料到森杰骨直接这么说,赶忙从座位上滚下来,跪倒在森杰骨的面前,“少主恕罪,我对您绝对忠诚,之前是这样,将来也是……”
他略一迟疑,狠下心来接着说:“您要是还有所怀疑,我可以放弃元老院的席位,听凭您的差遣。”
“哈哈哈……”森杰骨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真的愿意放弃?”
森遥陌骨把身体伏得更低了,几乎完全趴了下去
“绝无二心!”
森杰骨看着这位营主,眼神中闪动着不明的色彩。
气氛沉寂了一阵,森杰骨轻轻叹了一口气。
“呵,一个元老比一个营主更有用。”
森遥陌骨听到这话,知道少主允许自己保留元老院的席位,心中安定下来。
“好了,起来吧,以后也是堂堂的元老了,总是趴着像什么样子。”森杰骨将身子靠在背后的锦垫上,尽量让自己舒服一些。
森遥陌骨赶忙起身,就势跪坐在一边,恭恭敬敬地说:“少主放心,我马上就去寻找九易长生果,为您重塑双臂。”
“不着急,现在情势危急,有更重要的事情等你去做……”森杰骨微眯着双眼,显然有了更大的盘算。
森遥陌骨闻言一愣,现在元老院的实力被大幅削弱,针对战奴营的调查团也成了一纸空谈,森杰骨成为了副城主,自己又掌控了元老院的势力。应该是形势一片大好,少主怎么说是情势危急?
森杰骨知道他的疑问,就接着说:“你是我的棋子,而我就是城主的棋子。你明白了么?”
森遥陌骨思索一阵,一阵渗人寒冷猛然爬上了他的后背。因为他听懂了少主的言外之意。
森杰骨的崛起,是城主用来制衡元老院势力的。但是现在城主的实力完全碾压了元老院,那森杰骨就成了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而且现在他被任命为副城主,随时会被征召进入城主府处理流城的繁琐事务,这个虚职不仅掌握不了什么权力,还会导致和战奴营的联系就会越来越少。
“城主的城府当真如此深重!”森遥陌骨周身汗毛竖立,一种被摆布和算计的感觉油然而生。
“呵,帝王心术、驭人如棋、杀伐雷霆、不徐不疾。”森杰骨轻笑一声,念起义父仇山海的名言。
森遥陌骨尽力稳住心神,“那我们怎么办?”
森杰骨微翘起嘴角,“哼,我这颗棋子没有那么好摆弄,战奴营绝不放手!你不要在元老院投入太多精力,随便陪他们玩玩就好。”
“是!战奴营是切实的势力,我分得清主次。”森遥陌骨点点头,心中明白其中的分量。他想了想接着说:“另外,那个荒古血裔已经招惹出来太多麻烦了,我去把他处理掉。”
“嗯……”森杰骨沉吟一阵“找个办法把把他收归我的麾下,现在还太弱小,还可以再培养,杀掉太浪费了。”
森遥陌骨闻言面露难色,“这有些难办,现在各个流城都知道我们这里有荒古血裔,如果收为己用,可能会招来质疑,那样我们的情况就被动了。”
“啧!”森杰骨不耐烦地摇了摇头。
森遥陌骨运起飞智,计上心头:“呃,他现在很有可能会去挑战贪狼级,我听说过一种叫做‘空猊’的凶兽,也许……”
“哦?空猊?”森杰骨眼神一亮,显然也听说过这种凶兽,他点了点头,对森遥陌骨说:“你到时候去和老季说,让他联系义父那边,看能不能从淳合忘峦郡那边买来空猊。”
森遥陌骨闻言看了马车前方一眼,他知道老季就是驾车的马夫,是仇山海随车赠与森杰骨的帮手。
“是!”
“啊……”森杰骨长出一口气,像是乏了。
车外的铜铃声伴随着车轮压过沙土的声音,两人一时间陷入到静谧之中,各自思索着心事。
“呵,以后要好好合作了,森元老……”
“啊……是,啊,不不不,听您的差遣!”
……
战奴营就像是一座闭塞的堡垒,森骨流城的惊天变动,在这里没有掀起一丝的波澜。
羽陵每天还是从草铺上醒来,开始通过吐纳的法门恢复自身的实力。纵使凶星漠的自然元炁驳杂不纯,但是胜在每日积累,他的心池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炁心的跳动也恢复到一个时辰一百二十次。只是血色光带依旧没有办法去除,不过羽陵已经快要习惯它的存在,也没有多想。
除了恢复实力之外,每天剩下的时间,他都用来研究手上的机簧眼镜。他知道大叔肯定知道更多的信息,但是试探了几次,发现大叔对自己的来历讳莫如深,不愿意多说,他也没过多强求。
另外,他还把自己的一百多工分兑换了不少增强真炁的天材地宝。不过他没有直接使用,而是作为今后战斗损耗的储备。
波赫每天依旧生龙活虎,只是早晨醒来都会找羽陵帮忙用手诀巩固封印。当然他自己还以为是在帮助自己提升实力。不过,他看着羽陵的消耗很大,所以也没有吵嚷着要去接捕猎凶手的任务,倒是安生了一段时间。
大叔和夏夫尔的生活就单调多了,除了每天照顾星摩的身体,大叔每天查看自己的宝贝陶罐,夏夫尔则负责四处打探消息,其实就是在战奴营中悠悠逛逛。
这天正午,太阳正烈,帐篷内也热的人汗流浃背。
波赫打着赤膊在草铺上练拳,其实就是羽陵教给他的淳合进攻法门——烈日冲拳。但是因为他的体内没有真炁,所以只剩下单纯的动作招式,纯粹为了锻炼体魄。
“师父,你们淳合真能靠跳舞把敌人跳死么?”
波赫苦着脸,觉得这种方式就像是在舞蹈。同时他还受到顾公子的指点,学着淳合的方式,拜了羽陵为师,羽陵虽然不答应,但是时间久了也就随他去了。
羽陵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地说:
“认真!”
“哦。”
波赫虽然嘴上答应的勉强,但是一招一式却打得十分像样,毕竟他心中变强的愿望还是异常强烈的。
“嘿嘿,波赫,你到时候进入了贪狼级,别忘了我们啊。”大叔看着波赫双拳舞舞生风,不禁打趣道。
“那当然啦!我要是成为了贪狼级高手,肯定带着你们一起住大帐篷!到时候我们就顿顿吃肉啦!”波赫动作不停,还不忘向大叔许诺,“不过,师父这么强,肯定比我先晋升贪狼级。”
羽陵闻言摇了摇头,“贪狼竞技场不比七杀竞技场,凶兽可不会和你做交易,你小心为妙。”
“哈,那就更好了!我鼓动气血,就对着那畜生这么一拳!”波赫说着猛地一记冲拳,“那小家伙当场就脱哉(凶星漠土话“毙命”)。”
“好威猛哦,快下来,别把帐篷打坏了。”大叔看他站在草铺上,就招呼他别在上面呜呜渣渣。
大叔话音未落,帐篷猛地一颤,把波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的拳风真把帐篷打坏了。
结果门帘一掀,夏夫尔灰溜溜得走了进来,跟着顾公子也大摇大摆得进来了。
“又让我抓到一回啊,赌钱。输了口粮不说,还差点把裤子陪进去了。”顾公子大声吵嚷着,炫耀着自己的功绩。
“犯人”夏夫尔则面红耳赤地溜到角落,不发一语。
顾公子没有理他,转头看向草铺上对着自己拳头发愣的波赫,嗤笑出声。如水的眼波一转,伸出纤纤玉指点了点羽陵。
“阴险的家伙又教人跳舞了?”